第五卷 詩萬卷,酒千觴
第96章 南下
“走吧走吧,咱們家不是開善堂的。”店小二愁眉苦臉地將跪在門口的流民往外轟,“我說諸位父老們哪,我也瞧著你們可憐,可是小人我也就是個臭跑堂的,我說了不算,有什麼法子呢?趕快走吧,一會掌櫃的火氣上來,我也落不了好,你們也可憐可憐我呀……都上別家瞧瞧去吧!”
這一年冬天,蓄勢了三年多的南北二朝再一次翻臉,幹起了仗,南來北往的流民好似給大水沖了的螞蟻,“呼啦啦”一下都出來了。
邊境的老百姓們,往日裡是被在世道的下頭,吃苦累,將大人們的錦玉食都扛在肩上,得彎著腰、著地,一點一點從石土隙裡往外糧食。
如今,卻又集漂到了世道上頭,像基弱浮萍飛蓬,無抓撓,稍有風吹草,便得隨著狼煙黃土一起上天。
當沉時浮,當浮時沉,想那螻蟻,百事百代,過得可不都是這樣的日子麼?
客棧名為“頭一戶”,前院是兩層的小酒樓,後有院落,不負其名,算是本地最氣派的,門口的流民也格外多些,走了一波又來一波,趕都趕不走。
店小二勸走了一幫,提著壺來給客人加水,有幾個鏢局模樣的黑漢子坐在大堂,旁邊放著一竿旗子,上面寫著鏢局的名號“興南”,幾個漢子個個都是一臉風霜,中間簇擁著一對細皮的年和。
其中那位年臉不佳,面帶病容,間或還要咳嗽幾聲,不知是有傷還是病了。他往門口瞥了一眼,住小二,取出些許碎銀,對他說道:“旁人就算不管,那些個老弱婦孺也怪可憐的,好歹給人家拿點吃的,算我賬上便是。”
年想必是個不知疾苦的爺,驟然開口,旁邊幾個隨從再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只好一臉不贊同地看著他。
皺眉道:“哥!”
那店小二賠了個笑臉,卻沒手去接錢,只對那年說道:“多謝爺——不是小人不識抬舉,只是您幾位住店,想必也是路過,不能常有,今日有您發善心可憐他們,過幾日您走了,他們可找誰去呢?不如催著他們著找活路是正經啊,這場仗還長著呢,剛開始,哪就到頭呢?”
鏢局的爺頭一回出門,一時好心,從未想過長遠,當場愣了愣。
那店小二卻點頭哈腰地沖他作了作揖,撂下一句“有事您再吩咐我”,便一溜煙地被別的客人去了。
“車水馬龍,肩接踵,數十年積累,一朝離,便分崩離析去,好似那瓷瓶落地也似的,江山遠近,盡是寥落——”
老說書人用沙啞的聲音開了腔,聽在耳中,渾似生了鏽的鐵反復刮著碎瓷片,客棧四座一時安靜下來,便聽那老說書人重重地歎了口氣,仰頭環顧四座,怒而一拍驚堂木,“啪”一聲脆響。
角落裡有個早早穿上厚棉的客人,下在領子裡,看不清長相,就著這聲驚堂木,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跑上跑下的店小二,放下酒錢,將領子又往上拉了拉,悄然而去。
店小二好不容易才忙完一圈,見此有空桌,忙趕來收拾,順手將客人撂下的幾枚大子兒收了起來,誰知手一,他卻是悚然一驚,這銅錢上竟結著一層寒霜。
兩天后,“頭一戶”客棧中迎來了幾個年輕客人。
走在前頭的,是兩個年輕姑娘,大約是姐妹,互相挽著胳膊,年長些的戴著面紗,另一個不過十四五歲,鵝蛋臉大眼睛,看著還有幾分孩子氣。
此地一天到晚除了流民就是跑江湖的,漂亮大姑娘並不常見,們倆一進門,便有幾道明裡暗裡的視線了過來,誰知接著便是一個臉黑如炭的漢子跟了進來,手中提著好霸氣的一把雁翅大環刀,那漢子環顧四周,將手中的長刀重重地一甩,冷哼了一聲,刀背上的鐵環被他力所激,一時竟是響個不休,顯然是個外兼修的高手。
再好,也不如小命重要,那些個眼看的紛紛收回目,正襟危坐下來,只敢用眼角瞟一眼。
黑臉漢子後還有人,因要將隨行車馬給店家照顧,那兩人便耽擱了片刻方才進門。
那是一個青年和一位穿了男裝的姑娘。
姑娘約莫只是為了趕路方便,倒也並未刻意扮男裝,頭上依然十分隨意地梳了條辮子,人是細細的一條,眉目清秀,臉頰蒼白,很有幾分大病過的弱模樣。
可走進來的時候,卻不知為什麼,沒人敢像先前一樣明目張膽的打量。
那姑娘上有把刀,刀略長,掛在腰間未免累贅,便拎在手中,漆黑的刀鞘與素白的手背相輝映,又詭異的渾然一,但凡是有經驗的老江湖,一眼便能看出來那刀是見過的,絕非初出茅廬的小青年拿出來哄人的貨。
來人正是周翡一行。
這一路熱鬧,李妍李晟都跟出來了,前面戴著頭紗跟李妍走在一起是吳楚楚,還有個楊瑾留著路上逗悶子。
那天周翡在四十八寨客房中偶然撞見楊瑾,立刻就想起此人跟行腳幫關係匪淺。
和謝允兩人護送吳楚楚回四十八寨,走得那麼小心翼翼,這廝居然能在和謝允喬裝的時候堵住他們,這能耐算起來比他那聞名九州的“斷雁十三刀”還厲害。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楊瑾這麼個渾上下寫滿了“快來利用我”的冤大頭在前,周翡頓時有了想法。
即興超常發揮,煞有介事地將寇丹為了“海天一”反叛四十八寨添油加醋一番,還把青龍主與山川劍的舊恩怨等事一起相容並包地編了進來,給楊瑾畫了一張神的大餅——
“你肯定猜不出這‘海天一’是什麼,”周翡煞有介事地對楊瑾說道,“端王爺——南邊的那個告訴我,‘海天一’其實是一筆產,收容了無數或因天災、或因人禍分崩離析的門派,包括大藥穀,我魚太師叔的‘歸丹’就是這麼來的。除了大藥穀,其他門派武功典籍自然也是應有盡有,你想想山川劍的劍,再想想我外公的刀……是不是都有點博眾家之長、集大者的意思?可惜端王沒說完就跑了,要想追查到底,我得先找到他。”
楊瑾聽了個目瞪口呆,自過濾了其他字眼,只剩下“典籍……我外公的刀……集大者”這麼幾個詞了。
周翡這種鬼話,哄李妍都糊弄不住,大概只夠忽悠忽悠楊瑾了。
楊瑾其人,聽聞江湖上捕風捉影地傳出一個“南刀傳人”,連人家是男是、是老是都不清楚,便先行熱上頭,尋死覓活地前來較量,斷然不能以常理度量。此人聽說一個“刀”字,耳朵能當場長兩寸,被周翡一番渲染,立即對“海天一”充滿了嚮往,暈頭轉向地便被拐下了山。
吳楚楚跟來,則另有緣故。
雖知道周翡在胡說八道,但也知道不是憑空胡謅——無論海天一是什麼,都必然跟吳家關係匪淺,是害死母親和弟弟的元兇。
按理說,從終南到四十八寨,一路腥風雨,可謂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安穩下來,剛來又走,豈不折騰麼?
但即便只是個弱弱的閨閣小姐,便能以自己無能、沒用為由,心安理得地躲在蜀山中閉目塞聽麼?
那縱然平安一世,茍且富貴,怎麼配為人子?
吳楚楚聽了周翡對水波紋的轉述,發現刻著水波紋的東西正是從小戴在上的長命鎖,便當機立斷地將這東西託付給了李瑾容,帶著這玩意,是仇天璣等人爭搶的香餑餑,出去了,就了無牽無掛的一個孤。
吳小姐回自己院裡,給李大當家留了一封言辭懇切的信,也跟著周翡跑了。
有李妍這大喇叭在,他們的靜自然瞞不了李晟。
李晟沖雲子之托,帶話回來,現在話已經帶到,眼看四十八寨有李瑾容坐鎮,又有南朝大軍駐紮,用不著他,李晟便也乾脆下山了,他放心不下那位教了他幾個月的老道士沖雲子,也不想再蝸居在長輩羽翼下自命不凡。
至於李妍……那是以“不帶我,明天就給你們宣傳得舉世皆知,你們誰都走不了”的方式,死皮賴臉跟出來的添頭。
行腳幫有“車船店腳牙”,論其“無孔不”,比丐幫有過之而無不及,其中僅是“店”一支,便能將大小酒樓客棧都納眼線中,有楊瑾的面子和李妍上那紅瑪瑙的五蝠令,行腳幫辦事很痛快。
但謝允常年跟玄白二位先生鬥法,經驗十分富,尾不是那麼好抓。
“頭一戶”的店小二趁著招呼他們落座點菜的功夫,在楊瑾耳邊悄聲道:“小人是藍蝠的,那日小人多,跟別的客人多說了幾句話,隔壁桌有個客人大概是聽出了點什麼,立刻便放下錢走了,小人回想起來,那人形貌似乎與您要找的‘水貂’很像,而且對咱們幫裡人非常悉,不知準不準……哦,對,他還留下了這個。”
店小二說著,取出銅錢,迎著眾人不解的目,他低聲音解釋道:“這其實就是普通的大子兒,但那位客人留下的時候,錢上是生著一層寒霜的。”
周翡眼皮一跳,一時間,謝允那格外冰涼的手,兩軍陣前曹寧那約的一句“你不要命了”,都匆匆從眼前閃過,忙追問道:“往哪邊去了?”
店小二客客氣氣地回道:“恕小人無能,那便真不知道了。您看這麼著,這人在外面,不可能不住店、不坐車船對不對?食住行,咱們占了半壁江山,您要找的人,再小心也有疏忽的時候,您稍安勿躁,那人前兩天剛走,這會未必走遠了,不如幾位現在客棧住下等等其他消息?”
眾人也別無辦法,只好道了謝,打發走行腳幫的店小二。
“我看他這是往南去了,”李晟沾了一點水,在桌上輕輕畫了一條線,疑道,“南邊有什麼?”
沒人吭聲。
周翡心不在焉地端起一杯熱水往裡送去,莫名想起了那天在四十八寨山下,謝允同說過的一句話。
“一般到了冬天,我都喜歡往南方跑,那些小客棧為了省錢,都不給你生火,萬一錯過了宿頭,還得住在四面風的荒郊野外,滋味就更不用提了,不如去南疆曬太。”
他裹著棉襖往南邊去,會不會只是去曬太的?
不知為什麼,在這人人喧囂浮躁的局裡,周翡覺得這很像謝允能辦出來的事。
“那咱們也去南邊玩?”李妍躍躍試,很不見外地用胳膊肘了楊瑾一下,“哎,黑炭,你們老家是不是在南疆,聽說你們連蟲子都吃,是真的嗎?”
楊瑾差點讓這手腳的一下把水灑了,轉頭怒視。
他還沒來得及發作,便聽門口有馬長嘶一聲,又有一幫人進了客棧。
客棧中吃飯喝酒的都是一靜——只見來人個個著黑勁裝,頭上都戴了斗笠,齊刷刷往門口一站,兇神惡煞氣撲面而來,不像打尖也不像住店,倒像是來尋仇的。
店小二愣了一下,忙出個笑臉迎了上去:“諸位客,住店哪?住店的裡面請,還有房。”
領頭的黑人漠然地越過他,直奔店裡,占了三張桌子,一時間,臨街的上下兩層小樓地方好像都不夠用了。
一側角落裡“興南鏢局”的人則謹慎地互相打起了眼,幾個漢子站了起來,將那對兄妹護在中間。
李妍好奇地長脖子看了一眼:“這些人是幹什麼的?”
周翡目一掃,手輕輕敲了敲桌子。
李妍問道:“幹嘛?”
“一直沒顧上說,”周翡掀起眼皮了一眼,說道,“今天得跟你約法三章。這回出門沒人護著你,在我眼皮底下,你要是敢像上次在邵一樣跑,我就打折你的。李妍,我警告你,別指我也像……”
話音到此,不免一頓,將“像馬叔一樣慣著你”一句話含混地咽了下去。
周翡沒說出來,別人卻聽得出,李妍愣了愣,不知想起了什麼,有些低落地“哦”了一聲。
“沒事不要找事,”周翡又意有所指地看了楊瑾一眼,“實在是手了想練練,我可以奉陪。”
楊瑾冷哼了一聲,卻將扣在斷雁刀上的手放了回去,說道:“這些人是活人死人山的,我揍……見過一次。”
李晟皺眉道:“哪一門下?”
“玄武。”楊瑾道,“你看那個人的手。”
“千里眼”李妍大眼睛“骨碌”一轉,便將一樓大堂盡收眼底,小聲彙報道:“我看見了,那個人手背上紋了個長著大尾的王八!”
“乖,”李晟面無表道,“閉。”
重歸當年,她不再是仇人手中的棋子。庶妹辱她,就撕破她的僞善面具。姨娘害她,就還施彼身。渣男負她,讓他這輩子雄風不振。識陰謀,辨詭計,整小人,治店鋪,沒有什麼事她做不來。可是,不小心招惹到的戰王,卻非她不娶。誰能告訴她,爲什麼婚前萬分冰冷的男人,婚後卻溫柔寵溺?能不能不要對她這麼好!春宵一夜,看著滿身青紫掐痕,她很沒骨氣道:“爺,奴家知錯了。”
葉葶穿越了,情況很糟。 她的身份是個非常低級的npc,前腳進太子府,後腳就敢搞事。工具人莫得感情,非常作死。 得知真相的葉葶眼淚掉下來:扶我起來,我能搶救一下 —— 太子殿下矜貴優雅,病弱難堪大任,炮灰屬性,最好糊弄。 葉葶決定痛哭認錯。 然而這時,她忽然聽到了一道隱着笑意的陰暗心聲。 【哭得真好看。】 ?? 【可惜是裝的,當誅。好可憐。從哪裏下手呢?】 “……” 葉葶僵硬地擡頭,看向座上那個眼神溫柔而悲憫的太子殿下。 這他媽就很恐怖了。 ————小劇場———— 某日。 葉葶崴了腳,寸步難行。 太子背起她,在雪地裏慢慢地走。 她貼在太子背上,聽到了細微的心聲。 【算白頭到老了麼。】
沈清煙生下來就被姨娘扮成男娃,成了伯爵府唯一的庶“子”。 矇在鼓裏的父親盼她光宗耀祖,想盡法子送她進英國公府族塾,望她高中入仕。 姨娘卻讓她藉機攀高枝,盼她嫁入高門大戶。 奈何沈清煙單長了張禍水臉,性情呆笨天真。盡遭同窗戲弄欺負,無人真心與她交好。 起初親近表兄顧明淵是尋求庇護。 她的表兄是英國公嫡子,矜貴俊秀,性情冷漠,年少三元及第,及冠之年位居大理寺少卿,她對表兄又敬又怕,卻仍舔着臉依賴他。 後來她發現她想攀的那根高枝,那位溫厚良善的永安侯世子也和表兄交好,便對表兄癡纏更緊。 可是表兄看她的目光越來越深沉。 終有一日,她才發現,原來表兄對她生了見不得人的邪心。 可沈清煙想借着他的光gou搭世子。 她笨拙的撩撥着表兄,跟他說些意味不明的話,求他給自己牽線。 表兄對她越來越冷淡,任她向好友示好傳情。 就在她以爲她要飛上枝頭時。 她的身世被捅了出來。 她原來不是伯爵府的庶“子”。 她只是個野種。 她被伯爵府掃地出門,人人唾棄,無家可歸。 走投無路時,她又看見了表兄,他站在她身前如清風明月,脣勾一抹笑,朝她伸來手。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將手遞過去,被他抱起來藏進深宅中。 後來她費盡腦子,終於瞞着表兄搭上世子爺,正當她滿心歡喜等着世子爺來迎娶她,卻等來了表兄。 她從沒見過那樣的表兄,他的目光陰厲,手掌撫上她的臉龐,戾氣再也無法剋制。 “你莫忘了,我纔是你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