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都是從小相的，可這種場景下總覺得心里發虛。

“陛下和三郎膝下就養了這麼一個兒，雖貴為公主，卻無半點驕縱習，平日里最是溫乖順。安徐，你可不能看子溫厚就欺負，否則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決不輕饒。”說話的是年逾六旬的謝梅英。

年輕時最是明干練，為握住掌家權制庶母，寧可不嫁人，此后得皇重用，為慈司的創始人，也是謝家輩分最高者，威儀天，崔遲不敢怠慢，連忙點頭道：“大姑放心，我一定會對公主好……”

眼角余瞟到一個悉的影，碧羅冠子雙犀簪，柳披衫素錦，文靜嫻雅笑容可掬，正側頭與畔之人竊竊私語。

“呶，你的舊郎看過來了，眼神好幽怨啊！”李霈用手肘部輕輕撞了撞程月羽，著嗓子道。

程月羽細眉微蹙，不悅道：“這種玩笑很好笑嗎？”

李霈不以為然道：“我只是替自己家妹子抱不平。”

“安徐是我看著長大的，長姐如母……”程月羽無奈道。

“我對你再清楚不過了，”李霈皮笑不笑，打斷道：“可我對他不放心，這都要訂婚了，還失魂落魄地瞧別人，把我妹子當什麼了？”

謝梅英終于結束了訓話，崔遲正待舒口氣，卻見一張親切至極的臉容映眼簾，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想到上回在程宅分開時的景，他連眼睛都不知該往哪里放。

“安徐，別來無恙？”程月羽若無其事地同他打招呼，語氣帶著幾分長輩特有的和藹，笑瞇瞇道：“這才半年多不見，又長高了許多。”

崔遲啞口無言，虞嬰娘走上前來，笑著挽起兒道：“傻丫頭，安徐都議婚了，怎麼還把他當小孩？說不定過兩年就要為人父了……”

崔遲臊得耳子發燙，忙躬見禮道：“程伯母安好！”

虞嬰娘扶住他手臂，著眼前俊秀清雋的年，不由想起了他早逝的母親王嬍。

同為皇的左膀右臂，們有著許多共同點，一個出百年世家，一個出自書香門第，俱都見識廣博，多謀善斷，巾幗不讓須眉。也曾惺惺相惜，發宏愿要做史上第一位宰相。

可后來王嬍因故離開臺省，也退出角逐，轉頭撲到了興建學上……

“好孩子，快起來，你父親軍務繁忙不開，母親又……往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盡管開口，我和你姐姐都很樂意效勞。”語聲誠懇道：“我這次便是為你的婚事回來的。”

崔遲心下五味雜陳，更多的則是。

“還有阿軒，”程月羽熱地推舉著弟弟，“他可以做男儐相①，等迎親那天聯詩對句不用愁。”

崔遲干笑兩聲，客氣地道了謝。

“咦，阿軒人呢？”虞嬰娘突然問道。

“剛還在這……”程月羽環顧左右，卻早不見了程云軒的影子。

**

妝罷，阿霽攬鏡自照時，看到后的垂簾外現出一抹修長的孤影，心頭急跳，忙轉頭朝蠻蠻使眼。

蠻蠻出去查看，進來時神有些奇怪，吞吞吐吐道：“是程郎……但張常侍說，公主今日不宜見外男……”

蜻蜻湊過來，好奇道：“程郎謙謙君子，平時最持重守禮，以往也沒上過樓，今日怎麼這樣冒失？”

阿霽瞟了眼周圍整理飾的婢們，輕哼了一聲道：“不過是納彩，又不是拜堂，就算真親了，我想見誰還是要見。”說著起朝外走去。

“哎，公主等等……”蜻蜻連忙追了上去。

阿霽提著繁復華的繡羅，小跑著穿過兩重薄幔，正扶著柱子氣的功夫，檐下竊竊私語的兩人聞聲轉過頭來。

“哎呀，殿下您怎麼出來了？”常侍張永大驚失，趨步過來便要帶進去。

卻不為所，只怔怔地著程云軒。

他向來從容鎮定，鮮流出慌，如今卻方寸大，忘了禮數，竟私闖兒家的妝樓。既心疼又好笑，心底涌著難言的痛。

當然知道他也喜歡，但這到底是兄妹誼還是別的，卻不得而知。他這種含蓄斂的人，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把心的真實想法表出來。

其實很想聽他說點什麼，但心深卻有個聲音在吶喊：不要說出來，一切已經晚了。

在他躊躇著開口時，扯出笑意，語氣歡快道：“小舅舅，是不是們你來催我？”

程云軒愣了一下，茫然地著。

阿霽走上前來，張開手臂轉了一圈，像個炫耀新的小孩，一臉期待道：“怎麼樣？好看嗎？”

流云紋綃縠大袖隨著臂間泥金帔子齊齊飄舞，仿若彩蝶的雙翼。腰間芙蓉寶帶上結著環佩珠玉，在下煜煜生輝。

今日是最矚目的，可打扮得卻并不隆重，依然梳著靈簡約的雙翻髻，烏發間綴著一顆顆亮閃閃的嵌寶花鈿，釵上垂落的金流蘇在頰邊簌簌抖，映地如明玉，眸清似水。

程云軒眸底忽地，這樣的景他見過千百次，可以前總是心不在焉，從未仔細看過，一味地敷衍說好看。

他們是總角之，像所有同齡人一樣，也對華服興趣，每次見面就先顯擺漂亮的小子，似乎就這樣轉著轉著，便從稚齡變了窈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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