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錯了吧？這是醫針灸用的人脈絡……”阿霽嚷了兩句，卻發現蜻蜻和蠻蠻不為所，這才訕訕閉低頭細看，畫上男骨勻稱線條，細致真到令人臉紅，遠非糙簡略的人脈絡圖能比。

蜻蜻握著卷《黃帝經》，煞有介事地向講解男的不同，以及.結合的要領。

第三十三章

滄州因東臨渤海而得名，意為滄海之州。

芒種之前，崔遲終于趕了回去，聽聞崔易在港口督造戰船，他也顧不上舟車勞頓，當即又去軍營尋找。

父子倆是年前分開的，約四個多月沒見，可都疏淡慣了，便也沒多重逢的喜悅。

崔易常年領兵，力充沛，看上去遠比京中的同齡人要年輕，哪怕位高權重，但他上仍保留著為武將所必備的警醒和活力。

他緘默時如一柄鞘的寶劍，鋒芒盡斂，冷肅沉毅。

談笑時卻又真誠開朗，慷慨豪爽，幾乎看不出城府。

然而當他說出自己對尚主之事的考量時，崔遲卻瞠目結舌，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崔易坐在上首，睥睨著他不屑道：“在我跟前就別裝了，你會害怕？別以為你和李匡翼勾結的事我不知道。和你們保王黨的宗旨比起來，我算是忠烈之臣了。”

崔遲訕笑著了下，“我在阿耶眼中，就沒有一點？”

崔易冷笑道：“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這一輩就剩我一個了，何況從前也沒指過兄弟，咱們爺倆若還不能一條心，將來何以善終？”

崔遲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不滿，詫異道：“難道您怪我殺了崔旻？”

崔易搖頭道：“就算你不殺，魏簡也會手。”

崔遲疑道：“刺史部實力雄厚，明明可保慶太平，為何陛下還要多此一舉？”

崔易擰眉道：“你真不明白？慶崔氏便是用來牽制魏簡的，怎麼能讓他手？他正愁沒借口吞并崔氏呢！”

崔遲恍然大悟，激道：“難怪陛下沒有趕盡殺絕，任憑崔小雪活著回到奢延澤，就連公主保下來的崔大寒都沒過殺念。我還以為婦人之仁……”

崔易嗤笑道：“你懂什麼呀，這世上有三種人，男人，人，皇帝。誰要是因為陛下是人就瞧不起，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到陛下……”崔遲苦惱地抓了抓頭，“千歲說陛下有意撮合我們，但公主又說陛下反對，阿耶，您說說，這件事陛下到底什麼態度？”

崔易捋著頷下短須，側過打量著崔遲，疑道：“君心難測，先不說這個，我不明白的是你上躥下跳做什麼？本朝可就一位公主，娶了穩賺不賠，比跟著我戍邊強一千倍。”

“阿耶，您這就小看我了。”崔遲滿面氣惱，拍了把扶手道：“我要靠本事，絕不靠人。”

崔易掌大笑，指了指的方向道：“有志氣，你這就回去面圣，求陛下把你的爵位和職都了，說你不靠。”

崔遲啞口無言，氣呼呼地轉過頭去。

崔易起走了過來，彎腰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長道：“李匡翼那廝不了事，公主開府之日，便是他失勢之時。你呀，藏好自己。”

說罷直起，又補了一句：“保王黨沒前途，要做就做保皇黨，保皇！”

崔遲懊惱道：“阿耶，您太功利了，我才不管這些，我只想隨心所。”

崔易冷笑著敲了他一把，搖頭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一個始年間出生的人，怎麼比我們這些老家伙還迂腐頑固？”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崔遲了腦門，轉過頭著他道：“阿耶，我的事你別管，總之我不做駙馬，也不想回了，我就留在滄州幫襯您。”

崔易沒好氣道：“同樣是當兵，滄州能和比？有點志氣吧，你若尚主，高低也得授個羽林中郎將，宿衛宮，將來步步高升。公主是正統，一旦名分定了，那可比李匡翼尊貴，又是個，什麼都不懂，還不全憑你拿？以后兒孫輩……這不用我說了吧？”

崔遲的眉頭擰了麻花，擺手道：“我自己都稀里糊涂呢，哪管兒孫？阿耶你別我，就算把南軍北軍都給我，我也不回。只要皇家丟得起人，就派兵來抓我回去婚。”

崔易撇了撇道：“你自便，我忙著呢，沒空理你。”然后不再看他，轉出了營帳。

自此崔遲便在軍中安頓下來，倒也沒有追究，他很是驚喜，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剛夏，突然發來公函，急召崔易京。

三更半夜的，崔遲愣是被人拉了起來，正待發作，抬頭看到一臉肅然的父親，當即就清醒了一半。

“我得去趟，這邊暫時由你負責。”崔易簡略地代了幾句，“練兵和造船是大事，萬萬不可耽擱。”

崔遲跳下榻，抓住他手臂驚問道：“阿耶，會不會是我的事……”

“一邊去吧，”崔易鄙夷地推開他道：“陛下沒那麼閑，多半是出大事了。你好自為之，我不跟你廢話了，見信即走，使者還等著呢！”

**

崔易猜得沒錯，的確是出大事了。

南宮卻非殿，車騎將軍、衛將軍及北軍①五校尉等皆已到齊，聽到黃門令稟報說大將軍崔易到時，皆垂手肅立靜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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