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錚離開冀州,前往京城前,確實說過要加強布防巡邏,趙大人也照做了。
又是聽說什麽匈奴小王子的事,他更是一點也不敢懈怠,手下的兵都著來,有些甚至好幾日都沒回家。
起得比早,睡得比狗晚,正是如此。
前幾日有兩位大俠在城中鬥武,將一樓閣都打得塌了半邊,那家店主日日來衙門裏鬧,趙大人也沒招。
衙門的兵並不多,城防的兵都在靖安侯手下,他如何調得了?
是以衙門的兵都哀嚎連連,說是熬不了雲雲。
雖然巡邏確實是衙門的事,可他的兵武功就這樣,若真是遇到高手,又如何防?
蕭翊風本也了傷,更深明那賊人的武功之高強,也沒打算從趙大人這裏問什麽罪,既是不行,那就換人。
趙大人約猜到蕭翊風來此的真正目的是什麽,不然也不會突然提起他即將八十歲的老母親。
“下全權聽世子的。”
蕭翊風以茶蓋輕撇水麵的浮葉,淡淡道:“將你的人都撤下來,換侯府府兵。”
趙大人暗道:果然如此。
他就快要到卸任的年紀,也不想繼續在位上折騰,隻求明哲保,安度晚年。
趙大人捋須,“世子可有侯爺的文書?”
按照規矩,換防換兵都得有文書並蓋上私印,趙大人很樂意讓蕭翊風來管他這些沒收拾好的爛攤子,隻是以防靖安侯事後過問。
“沒有。”蕭翊風回答得很幹脆,眉目沉沉地看過去,“以我的份,趙大人還要找我討此?”
趙大人並不畏懼,“隻是按照規矩辦事罷了,世子若是沒有,那便沒有罷,下做不得主。”
他故意說得很是卑微,一來可以將蕭翊風高高捧起,二來也可彰顯自己沒有不按章程,出了事,找世子便是。
“今晚便把你的人撤了。”蕭翊風站起,“這冀州城你守不得,便回去好生歇著。”
趙大人一口氣登時被堵在間,眼瞅著蕭翊風的影走遠,他才猛地咳嗽一聲,不住拍打脯,臉麵被憋得通紅。
邊主簿忙給他拍後背,關切道:“大人,您沒事吧?”
趙大人順了氣,手指巍巍的指著門口,“完了,真的完了。”
主簿疑:“大人何意?”
“你沒聽見世子方才說什麽嗎?”趙大人瞪大眼睛,臉發白,“他讓我好生歇著,是沒打算讓我繼續再謀職啊!”
主簿也猛然反應過來,“大人,他這是給你下套呢!”
“好你個姓蕭的!”趙大人憤然拍案。
縱是有千百般氣憤,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也隻能捶頓足。
是夜,所有在城中街市巡邏的兵全部換了侯府的府兵,冀州府裏的兵除了查案,其餘的當真就閑下來了。
趙大人很晚才回到府上,趙夫人見他滿麵愁容,擔憂道:“老爺,發生何事了?”
趙大人“唉”了一聲,看著自己的妻子,“咱們吶,可以收拾東西回鄉下咯。”
趙夫人不明就裏,跟上去又問:“可是侯爺發話的?”
“非也。”趙大人下服,隨手遞給趙夫人,“今日世子把府中士兵換下來,還讓我好生歇著,這話我還能聽不懂嗎?”
趙夫人訝然,“當真?可是冀州府的府治還是你啊,衙門裏查案的兵不還在?”
“有屁用。”趙大人暗罵一句,“外麵都什麽樣了,城裏死幾個人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誰還要去查案吶?保不準明天死的就是自己!”
“呸呸呸,胡說八道。”趙夫人走到他的後給他肩,“這樣也好,反正你也快卸任了,落得個清淨,且讓那世子管去唄。”
雖然是這個道理,趙大人心裏卻仍舊堵得慌。
主卸任,和被迫卸職,兩者分明就是兩碼事。
隻是也隻能這樣安自己,再多說惹怒了世子,連職都保不住。
趙大人長歎一聲,不願再想。
也許真的是自己老了,這冀州城,還是得到年輕人的手上。
蕭翊風回到侯府時,蕭芷寧正站在廊下等著。
“姐。”他走上前去,語氣淡漠地說,“怎的還沒歇下?”
“姐姐見你今日出府,夜了還沒回來,便想著等等。”蕭芷寧去拉他的手,察覺他的手指是涼的,心裏一驚,“翊兒,你可有何不舒服?”
蕭翊風角輕勾,卻沒有多笑意,“沒有,大姐多慮了,隻是在外麵逛得久了,風吹的罷了。”
蕭芷寧盯著他布滿紅的眼睛,心裏微疼,“可派兵去尋了?”
問的自然是薑雲笙。
“嗯。”蕭翊風含糊地應付過去,又道,“天冷,大姐回去吧,我也回去歇下了。”
蕭芷寧鬆開手,代道:“我讓藥房給你熬了藥,待會兒送到你的房裏去。”
蕭翊風應了一聲,卻沒有去正房。
他走到一房間的門外,聽到裏麵傳來低聲啜泣聲,當下心裏一怔,抬手將門推開。
繁霜聽到聲音,慌忙起:“世子。”
薑雲笙下落不明,心裏又擔憂又難過,來打掃屋子時,實在是忍不住,便在屋裏哭了起來。
屋隻點了一盞燈,線昏暗。
蕭翊風看清站在桌邊的影,卻不是他心裏想的那個人,眸中燃氣的期許瞬間湮滅。
“下去吧。”
繁霜迅速掉眼淚,捧著薑雲笙先前換下的裳就要出去。
“慢著。”蕭翊風住,出手去,“給我吧。”
“世子?”繁霜狐疑抬眸。
手中的是薑雲笙還沒換洗的書院院服,雖然也沒有髒,但是就是想找點事做,轉移自己的思緒。
“給我。”蕭翊風眉目沉。
繁霜將裳遞過去,想要說什麽,瞧見他臉難看,隻得作罷,出去後將門帶上。
蕭翊風拿著薑雲笙的服走到床邊,將裳平鋪開來,放在床上靠裏的地方,了鞋和外衫躺上去,側抬手搭在裳的肩部。
就像他在抱著一個人似的。
此是薑雲笙的臥房,屋裏都是的味道。
蕭翊風閉上眼睛,拉過被子蓋住自己半邊子,裏喃喃道:“等我。”
藥房的丫鬟去廂房找蕭芷寧,說是找不到世子,藥都已經熬好了。
蕭芷寧接過托盤,“我來吧。”
出門時,正好遇見繁霜。
“大小姐。”輕聲道,“世子在夫人的屋子。”
有些看不明白這桀驁不馴的世子爺了,夫人在的時候,他百般針對,夫人如今不在,他又想念。
莫非男子都是這種脾?
蕭芷寧聞言,讓下去歇著,端著藥去了別院。
親手親腳地推開門,一眼便看見床上躺著個人。
蕭翊風已經睡著了,原本平鋪著的裳被他摟在懷裏,他兩天未歇,此刻在薑雲笙的床上卸下了所有的防備,睡得很安穩。
蕭芷寧隻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落淚。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不知所起,卻早已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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