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書院放月假，並不是所有學生都會離開。

院學生來自中原各地，放月假回家太麻煩，有些就會留在院中修整。

所有留在書院的學生，出門需得向門房繳腰牌，在規定時間返回，否則就會被攔在院外，等著留在院中的先生來領回去，再歸還腰牌。

若是有學生親人前來探，沒有落腳，書院有專門接待的地方，名為思故院，學生可與家人在這裏相伴三日再離開。

薑雲笙早早就把夏神醫的名字報給了思故院的管事，比起外麵的客棧，帶他住在書院裏尚且安心一些。

門口，薑雲笙將自己腰牌遞過去，牢牢牽著夏神醫的袖子，“這是我師傅。”

門房把腰牌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才把人放進去。

唐玄知問了一句，“院長可在書院？”

門房認得這是唐家大公子，畢恭畢敬道：“在的在的，院長近幾日都沒有出書院。”

薑雲笙領著夏神醫往思故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在介紹這裏介紹那裏。

夏神醫頗有耐心地聽著，他這傻徒兒並不知曉早些年他就已經對書院的一草一木都得不能再，就連如廁的地方牆上有幾個壞學生留下的塗，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薑雲笙更不知道的是，在讀書的這個月裏，夏神醫已經從後門溜進來許多次，和唐度生徹夜長談，又去和沈念說話。

那看起來隻會救人治病的師傅，若把當年輝煌告訴，興許會被嚇一跳吧。

“這邊就是我的住所了。”薑雲笙指指一僻院，“我隔壁也住著一個小姑娘，隻不過今日去與的父親相見了。”

“嗯嗯。”夏神醫攏著胡須點頭，“不錯不錯。”

“師傅，我要跟你說一件非常巧，也非常神奇的事。”薑雲笙挽著他的胳膊往前走，“你可還記得先前我回幽州，帶回來的那個病公子？”

突然提及沈念，夏神醫生怕了餡，一個勁地點頭，“哦，記得記得。”

“他竟然也是書院的學生，與我都是徐教習的學生。”

“喲喲，那可當真是巧了，你可有與他朋友？”

“那是自然。”

一旁的唐玄知擰起眉頭，“師傅生辰我去晚了，沒有見到，笙笙說的這位仁兄，甚名字？”

薑雲笙險些把沈念的名字說出來，話頭到邊又拐了個彎，“顧丞！他顧丞！”

夏神醫：“......”

師徒倆互相瞞又撒謊，當真是一門細心活呀。

唐玄知沒有見過沈念，自然沒有放在心上，“笙笙願與他結識，想必那顧公子是個品行端正之人，若改日得空了，師兄也去見見笙笙的這位新朋友。”

薑雲笙胡點頭，視線飄忽的落到別，早知道就不說這個了。

正聊著，唐度生一手背在後，一手拎著個鳥籠迎麵走來，看上去頗有閑逸致。

“爺爺。”唐玄知最先疾步迎上去，“我還以為你會回唐府呢。”

唐度生笑著正要回答，抬眼卻看到被薑雲笙挽著的夏神醫，當下咳嗽幾聲，忙轉過頭去，“書院清淨一些，我便留在這。”

夏神醫也是連忙抬頭天，師兄弟倆都裝作互相不認識。

倒是薑雲笙見到唐度生便覺得親切，拉著夏神醫上去打招呼，俯行禮道：“學生見過唐院長。”

“好的好的。”唐度生盯著在鳥籠裏上躥下跳的畫眉，漫不經心道，“沒有回家呀？”

“學生這三日都住在書院。”薑雲笙笑意盈盈地說，“院長，這位是我師傅。”

唐度生這才將視線挪回夏神醫的上。

兩個老頭大眼瞪小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許尷尬。

“哦哦，這位就是院長啊！”夏神醫一把握住唐度生的手，用力上下晃，“我家笙笙勞您教導，多謝多謝。”

唐度生被他晃得子都在，麵上卻是保持冷靜，“不打的不打的。”

突然，他神微怔，把鳥籠遞給邊的唐玄知，反握住夏神醫的手上下晃，“你看我當真是老糊塗了，這不是玄知的師傅嗎？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唐玄知和薑雲笙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兩個老頭有些奇怪。

二人互相恭維一番，同時撤了手。

唐度生拿過自己的鳥籠，“夏兄好生逛著，我去前麵看看。”

夏神醫卻覺得有些有趣，朝著他的背影喊道：“院長，待會兒來思故院一同說說話啊！”

唐度生擺擺手，示意知道了。

唐玄知狐疑地多看了他幾眼，“師傅，你和我爺爺以前見過？”

“那是自然。”夏神醫打著迷糊，“他將你送到幽州的時候，我們見過一次，之後就沒見過咯。”

原來如此。

唐玄知點頭，時隔多年，二位長輩都上了年紀，記不好也正常。

前去思故院的路上，得路過無憂院。

薑雲笙不由得往裏多看了幾眼，卻見院子裏沒有人。

沈念沒在？

正想著，裏屋被打開了，沈念與薑雲笙了個照麵。

隔著一段距離，唐玄知看到裏屋門口站著一位形頎長，氣質卓然的年輕人。

他一白，手握書本，端的是清風霽月。

“沈......顧丞！”薑雲笙喊道，忙朝他招手，“快過來！”

沈念走來，將院門打開，“薑姑娘。”

“一起來思故院呀，先前你我不是約定好，等我師傅來了，一起包餃子吃嗎？”薑雲笙往裏張，“常大哥呢？”

“三日月假，無憂回通縣探妻兒。”沈念的目落到唐玄知的上，朝他微微頷首。

“笙笙，這位就是你說的那位好友，顧丞？”唐玄知問了一句。

“是他。”薑雲笙撓撓鼻梁，“這我是我師兄，唐院長的孫兒，唐玄知。”

沈念恍然大悟，忙抬手作揖，“原來是唐公子，在下顧丞。”

唐玄知見他神真摯，沒有架子，說起話來溫潤如朗月，便對他心生好，“笙笙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三個年輕人站在一說話。

夏神醫攏著袖子天，不心中長歎。

當年在唐府互相打鬧嬉戲的玩伴，再相見時，卻是以陌生人的份，甚至連真正的名字都不能告知，也不能相認。

他心中期許，還上蒼庇佑，護著這幫年郎完大業，一生平安順遂，相伴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