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韻歆帶著小白去敲門的時候，書房裏的談話也差不多結束了。

看上去場麵還算平和。

從餐廳裏麵訂的菜也送到了，之後，這一頓晚餐竟然出乎意料的氣氛融洽，對於過往誰都沒有再提。

如今這般場景恰如一句話，讓過去過去，讓未來到來。

晚飯之後，江逾白陪著兩個長輩看電視，江祁雲則跟著顧慈進了廚房裏。

正洗著水果，腰間就橫過來一隻手臂，回頭看他，就見男人深邃的眼眸溫的看著。

剛剛礙於顧韻歆和陸聿為在場，都不好意思有什麽眼神流。

這會兒上機會，低了聲音趕問道：“陸叔跟你說什麽了？”

“罵你了嗎，說你了嗎？”

江祁雲語氣戲謔，“不能想點好的？”

“哎呀，我問你呢。”

顧慈煩死了他這一副別人煩得要死，他卻毫不在意的淡定模樣。

江祁雲的指腹開眉心的輕蹙，低笑道，“陸叔跟我說，要是我理不好我家裏那點破事，絕不允許我們結婚。”

他家裏那點破事？

“說的是你爸？”

江祁雲點頭，卻並不在意，“我爸是不會再搞什麽事了，他要是再做什麽，別想有兒子孫子給他送終。”

“……”

顧慈沉片刻，很難評價。

反握著他的手，“你也是上說說而已，小白以前還和你水火不容呢，現在還不是和你那麽親，男孩子心裏都會有一個高大的父親形象，像高山一樣，遮風擋雨引航指路，你爸把江懷謙帶回去的那年，你應該很難吧。”

男人的下靠在的肩膀，淡淡道：“何止啊，簡直覺信仰崩塌，明明小時候他也是很寵我的。”

“我爸這個人，要說他花那倒也沒有，他隻有我媽一個妻子，他記著我媽的生日，幾十年如一日給準備禮，再忙也會回來陪吃飯，江懷謙也隻是他被人算計犯的錯誤，他養著江懷謙，卻從沒和那個人有什麽聯係，我二叔三叔在外麵玩的可花多了。”

“隻是他把江懷謙帶回來這件事，我和他和解不了。”

“我也怕我變得像我爸那樣，可誰知道後來我越來越像他，也沒了那時候你喜歡的樣子。”

顧慈抬眸向他，瞧見他眼底的落寞，“所以這就是你一開始不喜歡小白的原因嗎？”

江祁雲怔了片刻，“我隻是厭惡我自己，明知道他是無辜的，但看到他就會想到不堪的我自己，我抗拒和他接近，也很難心無芥麵對他。”

“而且隨著他慢慢長大，我看到他就會想到曾經的林之槿，於是我更加不敢麵對他。我想家裏有那麽多人寵他，我一個也沒什麽，本來我也就不配。”

顧慈到他平淡語氣下著的失落，轉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低聲細語道：“以後我和兒子寵你。”

江祁雲將摟，間輕輕地應了一聲，似慶幸，似悵然。

……

晚上，送走了陸聿為和顧韻歆。

顧慈和往常一樣和江逾白待在一起，和他講睡前故事。

但這次沒有拿故事書，也比平常張很多。

既然是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也不想拖延下去。

這件事不僅僅是的心結，也是江祁雲的心結。

“小白。”

“嗯？江逾白轉過頭看。

顧慈看著男孩澄澈的眼眸，心裏又生出了糾結遲疑。

終於，醞釀好合適的緒，緩緩說道：“小白，媽媽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什麽呀？”

聞言，江逾白從床上坐起來，雙盤著坐的筆直，擺出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

顧慈握著他的小手，“小白，媽媽想跟你說，你是媽媽生的寶貝。”

聽到這話，江逾白的眼睛微微睜大，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驚訝。

什麽，他是媽媽生的寶貝？

江逾白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疑道：“可是你不是爸爸給我找的……後媽嗎？”

顧慈搖頭，堅定且溫道：“小白是從媽媽肚子裏生出來的孩子。”

江逾白徹底不著頭腦了，愣怔在那。

拿出自己的手機，從相冊裏翻到一張圖片。

圖片上是一張b超單。

把手機遞到江逾白麵前，放大b超單上的圖片，解釋說：“你看，這是你在媽媽肚子裏時候的樣子，這也是我們第一次見麵，那個時候你大概就是一個橙子那麽大。”

江逾白看著手機上的圖片，又想了想橙子的大小，又一臉懵地低頭看了看自己。

明明說的話單獨聽都能懂，合在一起卻是一點也不理解。

他呆愣愣地看著顧慈。

許久後，他才試探問著：“你說，我是從你肚子裏生出來的？”

顧慈點點頭，“是的。”

有點張，正準備好他會問那為什麽那幾年沒有陪在他邊。

可誰知，下一瞬，江逾白卻說了句不可思議的話——

“媽媽，所以你是喝了子母河的水然後生的我嗎？”

顧慈張了張，原本準備好的說辭一時間全部變了廢話。

江祁雲平時都和他講了什麽故事……

“不是的小白，子母河是神話故事裏虛構的，而你是爸爸和媽媽的孩子，隻不過媽媽以前生過一場病，忘了你和爸爸，所以一直沒有陪在你們邊。”

“很嚴重的病嗎？”江逾白抓住了重點，憂心忡忡地看著。

顧慈心裏酸，沒想到這孩子第一想法不是質問為什麽不要他，而是問病的嚴不嚴重。

強忍著眼裏的淚意，“早就已經好了，所以媽媽現在非常小白，和小白生活在一起媽媽覺得很幸福很開心。”

江逾白看著顧慈，還是有種不在狀態的恍惚，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因為開心而欣喜若狂地抱著，隻是反複的在確認，確認著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顧慈握著他的小手，主抱住他，抱著失而複得的寶貝。

“小白，媽媽和你正式認識的晚了一些，但以後我們會有很多很多時間，我和爸爸以前都不是好父母，但以後我們會很很你，我們會學著做個好父母，小白監督我們好不好？”

江逾白滿腦子都是一個認知，他原來有媽媽，媽媽也沒有不要他。

房間外。

江祁雲靠著牆壁站著，聽著從門裏傳出來的說話聲音，眼底泛著潤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