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峻還是學徒,在馨濟堂不只賺不到錢,還要家里出伙食費,手上一般來說不會有錢。
嚴峻卻立刻道:“我攢的。”說完,又抿了,一副認真的樣子道:“我不是孩子。”
村里親早的在他這年紀都能做爹了,他怎麼可能是孩子?
施菀見他嚴肅正經的樣子,又笑了起來,只好道:“好,你不是孩子。”說完,才輕聲道:“我不是心疼斗篷,只是……”
隔了很久,才說:“只是想起一些事。”
嚴峻問:“什麼事?”
問完,他突然意識到什麼。
今日公堂上審的,是個誣告案,而案件的起因,則是那孟洪生變心,不只與人私通,還舍棄糟糠之妻,另娶他人。
他也知道,師父曾經嫁人,后來與夫君和離了。
城里誰也不知道和離的原因,但師父論相貌,論學識,論品,樣樣無差錯,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夫君見異思遷,看上了別的人。
顯然師父不是個甘愿折辱的人,所以索與那前夫和離,回了安陸。
今日的公堂,一定是讓想起了往事,才會出這樣的神來。
嚴峻想怎麼安師父,卻又不能表自己猜出了原因,最后道:“那孟洪生無無義,方氏因為他而刑罰,實在是不值。好在這新任知縣還不錯,對方氏從輕罰,家中有富余,出些錢贖罪,應該也出得起,就不用徒刑了。”
施菀沒回話。
很久才緩聲道:“我們在醫館里,做著大夫……平日應該與府往來得吧?”
嚴峻不知為何問起這個,很快回道:“自然是往來,并無牽扯,今日只是意外,正好那方氏是師父看的。”
放菀點點頭,半晌才道:“那就好。”
那樣,就不會有什麼機會見到他了。
陸璘回到了縣廨辦公,楊釗也隨其后坐在了書案后。
他忍不住悄悄看陸璘神,發現他埋頭整理著今日案件的文書,并無異常。
楊釗在縣衙后,也目睹了前面斷案的過程,知道施菀曾到堂上來作過證。
無論是施大夫,還是陸大人,兩人都正常得不得了,毫不像是舊識,所以楊釗斷定,施大夫以前的夫家是別的姓陸的人家。
但是奇怪,京城還有哪個尚書姓陸呢?還是說,是前任尚書,或是祖上做過尚書?這倒有可能。
陸璘看著眼前文書上施菀的簽字畫押,不由停下了筆。
那“施菀”二字,頗有幾分歐詢的筆風。他想起來,曾找他借字帖練字,作為一個鄉下來的姑娘,要將字寫這樣,必定要費一些苦心吧。
而竟還在短短數年間學得一湛的醫。
或者說,早先就懂許多醫,只是他不知道?
今日見,堂下那子不像是他記憶中的。
而對他那種,似乎從未認識他的態度,也讓他意外,他甚至懷疑,是否并不知道他是誰?
但這顯然不可能,就算沒抬眼看他,聽聲音也聽出來了。
搖搖頭,他繼續整理手上的文書,不再想這事。
第29章
晚上陸璘才回房。
縣衙后院簡陋,也沒有丫鬟仆婦侍候,但衙門有飯堂,平時給縣衙員們做午飯,長喜另外給了錢,讓廚房再做一頓晚飯,陸璘就是這樣在縣衙后院住了這幾日。
因他回得太晚,做飯的廚娘早已離開,長喜自己去熱了飯菜,才端進房中。
陸璘用著飯,長喜在一旁道:“公子,我今日遇到件詭異的事。”
“什麼事?”陸璘問。
長喜說道:“我今日看見一個人,長得幾乎和以前的夫人一模一樣,我看和一個男人從一輛馬車上下來,然后進了一個藥鋪,要不是有人大夫,我都要以為真是以前的夫人。”
陸璘頓了半晌,說道:“上次你見過,就是那天晚上車夫帶我們去的那里,就是那個大夫。”
長喜想了起來,“原來就是呀,那怎麼和夫人長那麼像呢?夫人就是云夢澤這一片的吧,該不會是什麼姐妹親戚?”
“是。”陸璘似乎嫌他多話,又開口道:“去備水吧。”
長喜不敢再問,轉去備水。
但心里卻一直想著他那句“是”是什麼意思。
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是……以前的夫人?
不能吧,這也太匪夷所思了。不過以前的夫人去哪里了呢?
長喜不知道,好像整個陸府都不太知道。
算下來,這一晃都四年了,想必早已再嫁,娃兒都兩三歲了吧。
長喜專心去備水,不再想這些。
隔天,陸璘沒在縣衙,而是換上一常服,雇了馬車去了外面。
他對安陸縣知之甚,從前也沒做過地方,初來乍到,第一件事便是對這地方全面了解,先在縣廨看了各種卷宗與文書,然后還須親自去看看,今日要做的,就是了解城米糧油布價格,看這些是否正常。
正好劉老二在,陸璘又雇了他的馬車。
劉老二先夸了陸璘斷案公正,明察秋毫,是當知無愧的青天大老爺,然后問:“大人今天穿的是布,又要去米行,莫非是去微服私訪?”
一邊說著,一邊眼睛都亮起來,顯然對此有極大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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