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周越添從來不是喜歡管閑事的人。
但那一天,他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麽心態,管了一檔子閑事。
他逆著,冷冰冰站在巷子口,眼神鬱地嚇人,“什麽,誰沒人要?”
那雙眼睛冷得可怕。
寒意順著脊背蔓延而上。
幾個男生的笑意凝在臉上,愣了一下,連他是誰都沒問一句就跑走了。
麵前纖細白皙的孩也愣住,站在原地打量他。
也不知道是怕還是怎麽,遲疑著半晌沒說話。
周越添掃了一眼,“你不會罵他們?”
“……”
“他們人多,罵不過就打,抓著一個往死裏咬,不會嗎?”
抬著眼睛看他,眼睛還是紅紅的,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懵懵地點頭。
周越添掃了一眼,轉就走。
5.
他走著走著,後就有人噠噠噠跑了上來。
周越添一回頭,是樓阮。
跑得滿頭是汗,見他回頭才停下來。
周越添語氣算不上好:“你跟著我幹什麽。”
樓阮抬起手,遞給他一盒牛,黃的包裝,是香蕉味的。
“這個給你,”抬著手,嗓音沁甜,“謝謝你。”
6.
周越添沒接那盒香蕉牛。
樓阮頓了頓,默默收回了手。
7.
周越添跟在老師後踩上臺階,走上京北一中初中部三樓。
他目掃過初二一班的牌子,眼前閃過一張臉。
他跟在老師後,沒有過多停留,隻是越過初二一班門口的時候,有雙漾著的眼睛了過來。
驚愕,又有驚喜。
周越添沒看太清,跟著老師走了。
他坐在了初二二班,的隔壁。
班上的同學還是和以前班上的同學一樣熱。
至,表麵上是這樣的。
8.
在新學校第二天見到樓阮,是周越添學第五天,去做早的時候。
他被幾個人簇擁著,回頭一看,一個人在往前走。
樓阮似乎沒想到前麵是他,在他回頭的瞬間愣了一下,抬起手朝著他揮了揮,眉眼也跟著彎了起來。
周越添沒什麽反應,慢慢轉了頭。
9.
初二一班和初二二班當然排在一起。
前麵幾天做早的時候,周越添沒怎麽注意。
但今天他一抬頭就看到了。
站在隊伍前列的位置,紮著馬尾,的馬尾隨著的作一晃一晃。
在一眾敷衍的同學裏,顯得格外認真。
每個作都做得很到位。
蹦蹦跳跳,像隻兔子。
周越添看了一會兒,低頭笑了聲。
10.
匆匆幾麵,沒說過幾句話,這是他們全部的集。
在學校的時候,周越添邊總是有很多人,偶爾遇到樓阮也隻是看一眼,對他笑笑,揮揮手,再無其他。
11.
大雨。
周越添坐在車裏看著窗外,一把的小熊雨傘出現在模糊的雨裏。
這把傘他見過。
不管晴天雨天,它都別在樓阮書包一側。
但這種風大雨大的天氣,有傘也沒用。
“前麵停車。”
黑的車子停在了路邊,雨水砸在地上,嘩啦啦地響。
車窗緩緩搖下,他第一次喊的名字:
“樓阮,上車。”
12.
上車後也隻有寥寥幾句話。
“謝謝,其實我可以自己走…”
“家在哪。”
“……鬱林路17號。”
“順路。”
13.
從那天起,上學放學的路上,他們好像總會遇到。
兩人都不是話很多的人,大多都是一前一後沉默著走回家。
這天,他們和往常一樣沉默著回家,路過巷子口的時候,裏麵傳來聲音:
“聽說他媽以前是大學生,在KTV當服務員,然後被他爸看上了……”
“他爸前妻盛湖地產的千金,周越添他媽拿什麽和人家比?姿嗎?他爸在外麵可不知道養了多年輕小人。”
“還真當自己是什麽周家繼承人了,嗬嗬,也不看自己幾斤幾兩。”
“等他爸膩了他和他媽馬上就得被掃地出門,拿什麽和盛湖地產的外孫比啊?”
……
不知道是誰的步子先止住。
周越添臉煞白,他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巷子裏正在說話的人,而是先轉頭看向了旁的人。
聽到了。
也知道他家裏是什麽況了。
知道他比不上盛湖地產的外孫,完全沒可能繼承家產,會不會……
樓阮手邊沒什麽東西,手了書包上那把雨傘,狠狠砸了過去。
巷子裏的聲音立刻頓住。
他們一抬眼就看到樓阮和周越添站在外麵。
樓阮看著他們開口,“和你們有什麽關係?”
“別人家的家事,和你們有什麽關係?”
14.
周越添走進巷子,撿起了那把小熊雨傘。
也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勁,傘已經被砸壞了。
他沉默著帶著拿把傘走出來。
樓阮的注意力不在傘上,抬著眼睛看他,“你別聽他們的,有的人就喜歡說別人閑話……”
“嗯。”他點頭,又說,“傘壞了。”
樓阮這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傘,手握住另一端,想把它拿走,“沒事。”
周越添拉著另一端,沒放手,低著頭說,“我賠給你。”
“我買一把新的給你。”
15.
從那天起,他們好像更悉了。
幾乎每天放學都一起回家,直到高中。
高中他們沒分到一個班,剛開學的時候,樓阮他們班總喜歡搞些活,他們時間不一,不再一起回家。
16.
周越添在班上認識了兩個新朋友,一個程磊,一個邵崢。
邵崢想和他一起回家打遊戲,周越添抿了抿,安靜地整理書本,直到門口有人出現,才抬起手把書都裝進去,和他們一起出了教室門。
樓阮見他後跟著兩個人,“這是……”
“同學,”周越添開口,“邵崢,程磊。”
“……哦,你們好,我樓阮,隔壁班的。”輕聲說,“我是周越添的朋友。”
17.
他們又開始一起回家了,隻不過,兩個人變了四個人。
周越添話不多,邵崢總是低頭看遊戲機或手機,也不怎麽抬頭。
回家路上的話幾乎都是程磊和樓阮在說。
“他們布置作業能不能想想還有別的科目,一門一門加起來我得寫到幾點?”
“我腦子又沒他們那麽好,寫的也沒那麽快。”
“你們班作業多嗎?”
樓阮輕聲回答:“還可以,不是很多。”
說著就開始盤算起來,語文什麽什麽,數學什麽什麽,英語什麽什麽……
程磊聽得頭皮發麻:“這還不多,這比我們班還多!”
“你這晚上得寫到幾點去啊。”
樓阮茫然了一瞬:“……八點就寫完了啊。”
“八點?這麽快,我得寫到十二點!”
……
他們說了一路,最後也不知道怎麽說的,三個人的作業全都歸樓阮了。
18.
高一寒假。
四個人約好去圖書館寫作業。
周越添看了一眼外麵的大雪,正準備出門,就聽到樓下吵吵鬧鬧砸東西的聲音。
他放下東西下樓,是周父。
他喝多了酒,被書攙扶著坐下。
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他看起來臉很差。
周越添還沒走下去,就看著喝多了酒的男人一把掀開端著水的人,玻璃杯砸在地上,水花四濺。
“水都端不穩,我要你幹什麽,養條狗都比養你……”
他一邊說一邊抬起手,那掌眼看著就要落在人上。
周越添跑過去,結結實實挨了下來。
周父作很大,這一掌甚至打得周越添甚至有些耳鳴。
紅印很快浮現出來,臉頰下方,靠近下顎的位置火辣辣得疼。
“小添,小添……”被擋在後的人怔住,眼中瞬間蓄出眼淚,手去拉他,要看他那邊臉。
“媽,”周越添聲音很穩,“你先上去,我來照顧。”
因為喝了酒,周父站不住,又跌坐回了沙發上。
他瞇著眼睛看麵前的兒子,“好,好好好……”
“你還敢替擋。”
他抬起手,手邊一串鑰匙扔了過來,著周越添的脖子砸在地上,發出突兀的響聲。
客廳裏安安靜靜,傭人們都知道周父喝酒後會變得易怒無常,都站在角落裏不敢上前。
周越添回頭看他們,“水。”
安靜了好一會兒,客廳裏才終於有了了起來。
19.
安頓好周父已經是幾個小時後的事。
樓阮最後一條消息已經是半小時前了:
【你還來嗎?是不是睡著了……】
周越添回了消息:【睡著了,就來。】
他回到房間,看到了自己右半邊臉清晰的指痕。
他找了條圍巾,遮住了大半張臉,又找了隻口罩,背上包就推了門。
門外是妝都被哭花了的人,手上拿著冰袋和藥,見他似乎要出門,“小添,都這麽晚了你還要出去?”
周越添低頭看了一眼端著的東西,手拿起了冰袋,把它在臉上,“有點事。”
“小添,外麵還在下雪。”
“沒事。”周越添拿著冰袋,直接抬腳下了樓。
20.
周越添到的時候,圖書館已經關了門。
樓阮他們三個等在外麵昏黃的路燈下,一人捧著一杯熱可可,三個人一起著腦袋。
樓阮第一個看到他,拎著手上的熱可可朝著他揮手。
漫天白雪下,眼睛雪亮。
“怎麽才來啊,我們都快冷死了。”程磊忍不住說。
“睡著了。”
“冷嗎,給你這個,程磊買的。”樓阮抬起手,把手上的熱可可遞上來,“好像沒那麽熱了。”
周越添手接過去,“沒事。”
程磊翻白眼:“人都快冷死在這兒了,我不管,你給我重新買個熱的!”
邵崢合了合眼,說話都冒著白氣:“還買什麽,幾點了,趕回家吧,冷死。”
21.
程磊已經回家了,周越添和邵崢看著樓阮進門後,一起轉了。
周越添隨手摘了口罩,寬大的黑圍巾係在脖子上,臉頰下方,接近下顎的指印若若現。
邵崢眼睛一瞥,視線頓住,“你這咋了?”
周越添抬手拉了一下圍巾,語氣很淡,“沒事。”
大雪簌簌下落。
周圍格外安靜。
邵崢遲疑地看著他的側臉位置,沒說話。
頓了幾秒,周越添才說,“我爸喝了點酒,沒事,別跟他們說。”
22.
高一下學期。
謝宴禮這個名字忽然反複出現在每個人耳邊。
什麽周一學生代表講話,競賽拿了獎,打球特別好……
周越添剛開始並沒有在意,直到有一天,他們四個一起回家,有個兩個生一邊說著謝宴禮的名字,一邊越過他們。
在聽到那個名字後,樓阮抬起頭看了們。
23.
周五下午,一中籃球場。
籃球場周圍坐滿了人,歡呼聲一陣又一陣。
邵崢低著頭,全然不在意。
程磊倒是往那邊看了一眼,好像也沒太在意,了外套說了句,“好多人啊。”
周越添看著球場上的人,語氣平靜地開口,“這個謝宴禮,最近好像很有名。”
程磊低著頭把剛下來的外套卷一團,“確實,咱班生都喜歡他。”
24.
夕將雲層染淡橘。
籃球場到是人,幾乎都是來看謝宴禮的。
樓阮坐在座椅上,抱著個巨大的明水壺,咬著吸管吸了很大兩口,安靜看著球場上跑來跑去的人,又是兩口。
程磊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後。
邵崢直接過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他低頭看著手機屏幕,沒說話。
程磊從另一邊過來,掃了一眼球場上矚目的影,“這個謝宴禮很出名啊,好像全校生都喜歡他。”
“妹妹,你不會也要拋棄我們越哥喜歡他了吧?”
“你不會也被他迷住了吧?”
周越添站在他們後,聽到他的話後,視線從球場上收回來,落在了程磊上。
樓阮抱著水壺,轉過頭說,“怎麽可能,我隻喜歡周越添。”
25.
樓阮說了那句“我隻喜歡周越添後”,周越添毫無表示。
還是和往常一樣,和他們一起回家,偶爾一起在學校附近吃個飯,對樓阮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什麽特殊的。
他們在籃球場說話那天,人很多,聽到的不。
也不能說是流言四起,隻能說有人在說這件事。
是程磊第一個提起的。
周越添聽到了。
他們在外麵等他值日的時候在說。
程磊:“他這個態度,應該是不喜歡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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