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三十大吉大利
堯暮野也不說話,只任憑小廝們拖拽著玨兒往外走。
待得玨兒哭得撕心裂肺,整個人要癱了時,才慢悠悠地道:「先將放下。」
玨兒泥,癱在了地上,瑟地著坐在高椅上的男人。堯暮野不急不緩道:「念你是初犯,再給你一次機會,下次再敢犯了府裡的規矩,做事不瞻前顧後,你就自己抱著塊石頭跳井去吧!」
再說玉珠吃完飯後,又因為嫁要改細節,所以便回了堯暮野的臥房,讓特意來此的裁試修改樣式。
待得試完畢後,才有侍拿了玨兒取的服進來給換上。
玉珠換了服,梳頭時問:「玨兒哪去了?」
服侍的侍環翠一邊給梳頭,一邊輕快道:「太尉正跟訓話呢。」
玉珠皺了眉,平白怎麼又了玨兒去,不知又要說些什麼怪話。
正想著,眼睛紅紅的玨兒便走進來了。
玉珠回要問,環翠連忙按著散碎的頭髮道:「六小姐莫,仔細頭髮別抻疼了。」
於是玉珠只好定住脖子,問道:「怎麼哭了?可是被太尉罵了?」
玨兒想要泣,可是又覺得脖子好像被什麼東西掐住了,只梗著聲音小聲道:「太尉說要我以後守規矩,莫多言……」
玉珠一聽,便猜到太尉一定是不悅玨兒將告知自己府外流言的事。
但是不過片刻的功夫,哪裡能猜到太尉竟然給這小丫頭擺了那麼大的陣仗!所以也只以為太尉申斥了幾句而已。
於是便笑著寬著玨兒:「莫要難過了,一會出去時,多給你些零用,買些芽糖回來。」
玨兒悶聲嗯了一聲,便自躲在一邊發呆去了。
等出門上馬車時,太尉早換好了外出的便服立在馬車邊等。
等一同了馬車裡時,玉珠想要開口,一時又有些猶豫著措辭,有心太尉以後莫為難玨兒,可是又怕開口多言後,太尉對玨兒更加不滿。
倒是堯暮野看出了玉珠的心思,淡淡道:「那個丫鬟挨了罵又跟你告狀去了?」
玉珠聞言道:「玨兒又不是不懂規矩的,哪裡會告狀?不過是我看哭過,問了幾句。」
堯暮野手拉住的荑,沉聲道:「你幾次遭逢變故,邊有忠勇而無機靈之人可不行,環翠是母親調教好的,你盡可以放心用,至於玨兒,年歲也是不小了,待我們禮後,你給一份嫁妝,放了出府去吧。」
玉珠聽了,沒有言語。
有些事,道理雖然通懂,卻又是一時難做的。自孤苦,玨兒一直陪在左右,雖然眼下將嫁堯家,丫鬟小廝環簇,可是無論哪一個都沒有玨兒來得心。
但是堯府這麼大的世家,規矩林立,對於丫鬟下人來說,稍有不慎便有不保之憂。若是玨兒能出府嫁人,對於這個小姑娘來說,實在是最好的出路了。
是以最後玉珠著窗外,幽幽道:「那我便先替玨兒謝過了太尉的賞賜了。」
馬車在侍衛隊的護衛下,一路行駛到了京郊的老兵村。
這老兵村其實原來臥牛村。因為村後那座像臥牛一般的山而得名。只是後來曾經追隨老將軍隋亮征討梁州的將士們得了朝廷的恩賞,得了此地的田地屋舍解甲歸田後,才改了名字,被當地人稱為老兵村。
而如今四十年過去,當初那些壯的將士們也漸漸變老逝去,稱為名副其實的老兵。
玉珠戴著兜帽,由侍攙扶著下了馬車後,舉目四,只見這裡良田阡陌錯,耳旁是狗吠鳴聲,因為臨近中午四炊煙嫋嫋,農家的安逸撲面而來。
玉珠沿著小路往前走了幾步,只見大片田地裡的稻花已經盛開。有村頭的孩好奇地打量著這一行著華麗來者。
就在這時,村子的裡正已經得了信兒,一邊扶著帽子一邊急匆匆地趕來。
沖著立在最前面持刀護衛道:「小的李茂,乃是這村子的裡正,在此恭迎貴人。」
原來他上午得了鄉邑長的書信,說有京中的貴人要來村中探訪老兵,雖然不知來者是哪位貴府上的,但是此時一看這架勢,必定是京中大族,是以態度更加惶恐。
領頭的侍衛長道:「此番打擾貴地,是要尋訪當年服侍隋亮將軍的親兵護衛,不知李裡正可否帶路?」
李茂聽了眼睛連忙道:「不知貴人打聽這些人是又何意?我也好做安排。」
侍衛長剛要申斥他多言,一直立在後玉珠收回了遠眺的目道:「只因為要探訪故人,詢問當年的舊史,若是曾經服侍過隋亮將軍伉儷的,自是最好。」
那位裡正連忙道:「可是趕巧了,小的祖父便是當年隋亮將軍的侍衛,要不要小的這就祖父過來?」
玉珠隔著紗帽笑道:「豈敢勞煩年歲已高之人?煩請裡正帶路,我親自到貴婦拜訪即可。」
這位裡正雖然看不清這位小姐的樣貌,可是聽說話輕,姿曼妙,一定是個不多見的人。
不過他也不敢多看,實在是立在這位小姐旁的那個材高大滿貴氣的男子氣場太過人,一雙眼飄過來時,人大氣都不敢了。
這位李茂在當地也算是個大戶,是以房院周正。當李茂引領著一行人了院中時,一個看上去六十來歲的老者正坐在園中的扶手椅上曬太。
當聽聞了玉珠的來意後,那老者警覺地睜了眼,出聲問道:「你為何要打聽隋將軍的前妻徐氏?」
莫怪老者警覺,這個徐氏實在是隋將軍生平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徐氏當年生得貌,隨丈夫朝參加七夕前宮宴時,巧笑嫣然百生香,真是當時的先皇一時看得了癡。
聽聞這徐氏喜歡寺廟理佛,先皇竟然微服出宮,在寺院裡與這臣子的妻子邂逅偶遇,然後便是亦步亦趨討論詩詞歌賦。
要說起來,這帝王家的風流之道也是自一派,調戲臣妻沒有半點遲疑。徐氏丈夫遠征,雖然在寺中驚見陛下心有惶惶,可是一時也無法跟丈夫傾述,只能下次燒香換了寺廟,免了驚擾聖駕。
但是先皇在逐上的執著,遠遠高於他在朝堂上的建樹,竟是鍥而不捨,繼續偶遇良臣賢妻。
後來隋亮梁州被困,朝中久不派兵增援,徐氏心懸丈夫,便在一次邂逅裡向先皇求助,先皇趁機相脅,徐氏遂了先皇,同時朝中下令派兵增援梁州,讓隋亮轉敗為勝。
待得隋亮建下戰功返朝時,發現一年未見的妻已經懷胎五月。而先皇更是為了嘉獎他的赫赫戰功賜下公主給他為正妻,命他即刻休妻另娶。
隋亮與徐氏一向伉儷深,明白了裡的前因後果後,與妻子抱頭痛哭一場後,這位賢臣便寫下休書一封。
休妻的第二日,徐氏就被一頂小轎子抬了宮。自此夫妻各自結了另外一場機緣,再無破鏡重圓之日。
這個徐氏,就是當今皇帝的親母,如今宮中的太后是也。
這段歷史,就算宮中記錄起居的筆,也是諱莫如深,語焉不詳一帶而過。
如今突然有人來問,不能不這老者警覺。
當玉珠表明來意後,那老者輕輕地哼了一聲,複而又一聲長歎道:「你倒是有心,竟然知道隋亮將軍留下的東西。」
說完,便人開了他屋子裡的箱子,取了幾幅泛黃的畫卷出來,給了玉珠道:「將軍生前嗜好丹青,然原來喜好山水鳥石,越發晚年的時候酷人工筆。且畫中之人只有一個。他的大部分畫作都在病逝的時候盡燒了的,我私藏了幾幅,作為念想,你若想要便拿去吧,留在我這也是無用……」
玉珠誠懇寫過後,堯暮野命人留下賞銀。可是那老者卻淡淡道:「賞銀便不必了,世人不知是何樣的人,盡是編排了駡名,可是我這個當年街頭行乞的小乞兒,卻一直念著當年的一飯之恩,若是此番姑娘能,我心也自安了,還請貴人們快些移步出院,莫擋了我眼前正好的!」
於是在那位李茂扼腕的目裡,那賞銀被原封不地退回。
玉珠也沒有想到此番竟然是這般順利,待上了馬車時,便迫不及待地展開了畫卷,只見這幾幅畫卷上同是一位麗人,或者在花叢間撲蝶,或者在窗下賞花,日常起居的片刻勾畫得惟妙惟肖,佳人或是微笑,或是閉眼小憩。側臉正面無一不是細緻地勾描。
若不是聽了老者所言,真難相信這是一個武夫之手勾畫的細膩筆墨,雖然不曾見人,卻已經能想像起筆畫時,難言的滿腹相思……
玉珠看著看著,難免幽幽地歎息了一下。
堯暮野攬住的腰問:「好好的,怎麼歎了氣?」
玉珠用手輕那畫卷上的一行小字,不出聲念到:「夢裡鏡前堆雲鬢,夢外獨坐舊鑒臺。」
堯暮野看著玉珠略帶傷的表,那一口釀醋的大缸便又有些不平靜了。
他心知這玉珠與那王昆雖不曾圓房,卻甚篤。若不是王家不容玉珠,現在這二人也應該是在一起攬鏡梳雲鬢,對面花鈿,只羨鴛鴦不羨仙!
所以,這從不無故傷的人,看著這位隋將軍思念前妻的畫作才也這般的同!
當下堯暮野直言道:「也難怪前朝的將軍們未能收復失地,這等窩囊男兒真是不夠喂北地的犬狼!」
玉珠沉浸在另一憂傷裡,突然聽了堯暮野這等大煞風景之言,便皺眉道:「隋將軍至死難忘舊人,若不是被……所迫,又怎麼會有這生離的悲劇,太尉為何這般口出風涼?」
堯暮野冷冷一笑:「自己的命榮祿,竟然要老婆解了帶躺在他人下才得,但凡是有的男兒遭逢奪妻之恨,若不能搏命搶回妻子,也該立刻拔劍自刎,莫要茍活在這世上。可是他倒好,這邊與新妻生下兒四個,那邊沒事便磨墨畫些思念前人的畫作,就變了一往深?若是這樣,我以後天天畫你可好?」
說到這,他又笑了笑,若不是先帝也有些怪癖,就喜歡這睡他的獨特,偏偏要容留了那位隋亮在朝中,每日靜靜欣賞前夫的糾結忍讓,只怕單是憑著這些字畫念想,便要斬了他隋家滿門!至於太后,也為先帝生了一眾兒,更是一路披荊斬棘,登上了後座,這可也不是弱的子能做的。如今這二人就是有了各自的榮華兒,用得著這小子來白白傷?所以這等蠢貨的畫作,看看就好,若是同於他,難免也是要沾染些窩囊傻氣的。
玉珠難得升起的懷,早就被堯暮野這番振振有詞的歪理衝擊得七零八落。只卷了畫卷,揭開簾子到窗外氣。
堯暮野見玉珠被氣得不理人,便一味又纏了過去,啄吻著的脖頸,逗弄著開心。
因為堯暮野休沐,二人也沒有急著回府。因為玉珠實在在府裡憋悶的太久,於是太尉便拉著去了那村後的臥牛山上遊玩。
此雖然不是名山,但是滿山的翠綠已經惹人喜,更難得的是站在這小山頂,更是可以將山下的良田莊園盡收眼底。
玉珠著山下田地裡一起耕田的小夫妻,正坐在田間吃著午飯。一小塊魚,在二人的碗間挪來挪去,誰也捨不得自己先吃。玉珠一時看得了神,突然明白那挨坐在桑蔭下一起勞作分食,平凡得不行的幸福,這輩子都與自己無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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