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玉珠有些納悶會在這個時間看到他，要知道此時可並沒有下朝。

廣俊王施禮問安後，便問起他在街上閒逛的緣故。廣俊王滿不在乎地說道：「那些個撓頭的事，自有二郎與白那等國之棟樑勞，我素來不耐國事，做了幾日公差便覺得子虧損，不堪煩憂，已經向聖上解了皇差，自然不必早朝。」

玉珠想起每次見廣俊王時，他都是一副強壯的模樣，也虧得這位皇叔臉皮夠厚，能跟皇上說出「虧損」的話出來。

廣俊王卻不知玉珠所想，只興致地問著打算去哪，聽聞打算拜訪寄居在翁老家的玉匠時，便高興地說他也想一併前往，見識下琢玉的高手。

玉珠略微猶豫了一下，被楊素看在了眼中，頓時道：「怎麼了？不願我跟嗎？」

玉珠低聲道：「此番前去討教技藝，恐怕不得空與廣俊王你攀談……」

廣俊王地道：「袁小姐不用支吾，定是堯二那廝不讓你同我多言的吧？」

就在昨日堯暮野與白下棋的時候，他在旁邊旁敲側擊地詢問了下玉珠的近況，就被堯二那雙利眼瞪下，然後話裡有話的敲打了他一番。

廣俊王向來不善話裡雙關，幸而堯二說得也甚是明白，大概的意思是：玉珠雖好，奈何不是你廣俊王能染指的，大約已經是我的囊中，還請兄臺去別尋芳。

這段話雖然事後在白兄的解析下，鬧明白了大概，可是廣俊王卻滿是不服氣。如此佳人，尚未婚配，他堯暮野也不大可能許佳人一個錦繡未來，他楊素君子好逑，沒有任何不妥，端看佳人的意思罷了！

是以今日特意起了大早，來到巷口等候玉珠，看何時能夠出門。

幸而運氣不錯，只等了片刻就等到玉珠早早出門了，可沒想到佳人態度如此冷淡，失之餘，不疑心是堯二從中作梗，背後說了他楊素的什麼壞話。

玉珠可不想調撥太尉大人與友的關係，更是覺得與這些貴人們牽涉太深，總是無益，便只笑道：「奴家不知廣俊王何出此言，太尉不曾在奴家面前說過您的言語，既然是翁老的府上，奴家不是主人不可多言，廣俊王若有意前往，還請自便。」

說完便撂下了車簾，讓車夫繼續前行。不一會的功夫，廣俊王的馬車也跟了上來，一併去往了翁府。

到了翁府後，雖然廣俊王有意一同學習技藝，進一下刻刀的本事。玉珠也並沒有與廣俊王太多談，只帶著玨兒去後後院，與鄭老先生討教。而廣俊王被玉珠微微冷落得甚沒意思，便有些悵惘地與翁老一起下棋消磨時間。

常滿如今也是長住在鄭先生這裡，幫忙照料著恩師的。上次預賽的打擊對這個年頗大，讓他認識到了自己在甚為自傲的開石本事上都很是欠缺，所以時日更是鑽著基本的功夫。

玉珠這時也才明白為何常滿基本功不錯，卻在雕工上不甚專。鄭老先生的授徒之道，顯然是與眾不同，要求徒兒開石三年才可雕刻。而現在常滿不過學藝一年，可是每天卻要重複著同樣的單調技藝，只是偶爾會背著老師學些雕工技藝而已。若是一般的年恐怕是堅持不下來吧。

玨兒口快，又是替常滿憤憤不平，便問鄭先生為何藏私。鄭老先生笑著看著玨兒道：‘你這丫頭，倒是厲害，常滿是我的徒兒，我自然是盼他長本事，有出息，也希他能匠師，更是要超越了我，是以要求他開石三年，領悟所有玉石的理特，做到了然於，他若能堅持三年，自然能到達「道」字，有個人的悟，雕出的玉品才是活的啊！」

玨兒不大懂老先生的話，可是玉珠卻聽得明白，不對這位老先生又肅然起敬，深覺翁老對這位玉匠師父的推崇不是沒有緣由的。當年憑藉著天生的聰慧悟，自然是略過了雕玉最開始枯燥而漫長乏味的琢磨。可是如今想要更傷一層樓時，也會深深地到基本功不夠扎實，而帶來的難以逾越的阻力。

說出了自己心的慮後，鄭先生倒也不藏私，耐心地教授了自己在變換力道，理紋理細節方面的心得。

玉珠聽得眼睛愈加發亮，便找尋了一塊玉石，按照老先生的方法逐一實踐。

鄭老先生從來未見玉珠琢玉，今日才得以看到手上的功夫。只看了一會，尤其是玉珠獨特的握刀方式時，一雙佈滿皺紋的眼睛不越睜越大。最後竟是抖著期期艾艾的問道：「小姐姓袁……不是尊君什麼？」

玉珠抬頭道：「父姓袁，名中越……」

老人一聽，激得騰地站了起來，抖著聲音道：「可是當年名滿京城的玉雕大師袁中越？」

玉珠小心翼翼道：「正是……先生是認得家父嗎？」

鄭先生的眼淚已經順著褶皺一路翻落了下來：「孩子……我與你父親一同學藝十載，是他的大師兄啊！」

玉珠小時雖然聽聞過父親用別人讚歎過自己的大師兄，說他的雕工深更有一番韻味，可是那時太小，加上並沒有記住這位師伯的名姓，也就沒有留下什麼太深的印象。

可是如今聽聞鄭先生提及，頓時與塵封的記憶遙相呼應，想起了一二。

遲疑道：「敢問鄭先生與家父在何學藝？」

鄭先生抹了抹眼淚道：「喬雲山的夢石先生就是我和你父親的恩師。當年學藝之後，我回了老家娶妻，而你的父親則留了下來娶了恩師的為妻，此後機緣各不相同。自那一別，便不常見。只是偶爾書信互相告知對方的近況。如今我妻兒早亡，剩下孤一人，而我的師弟竟是比我早走一步……我也是老了，只覺得你眼，早該看出你的樣子可是像極了師妹啊！」

聽聞了老先生之言，玉珠更加確信這是的師伯無疑，當下起再次大禮叩拜。

鄭老先生與故人之後相逢，心的唏噓更是難以形容。只是在與玉珠細細敘述往事，尤其是父親的作時，老先生卻納悶說道：「只有半本作？不對啊，你父親當年給我的最後一封信裡明明說道，他已經將自己的心得盡數書一本，已經擱筆完，就是尚且有需要修改的細，需得請高人潤指正，還問我能否幫他一閱。我當時甚是欣喜，只是最後等來的確是他驟然離世的噩耗……」

玉珠輕聲道：「父親已經完了？」

那剩下的半卷又在何呢？當初給了自己半卷的神醫自然不會藏私。那麼極有可能是親近父親之人得了那剩餘的半卷。

玉珠一時也想不出頭緒。可是書本畢竟是死，得了與父親一脈相承的師伯的指點，玉珠只覺得一日的收穫已經盈得人飽肚了。

這麼一番敘舊切磋，不知不覺已經日落西山。

當告辭離開翁府時，廣俊王依然沒有走，便要與玉珠一同離開，順便在護送佳人回府。

玉珠對這位開朗外的王爺並不討厭，可是覺得若是因此堯暮野起了不悅之心，終究不是好事，便逕自對廣俊王道，心已有郎，還請廣俊王眷顧別，不要在這裡白白浪費了時。

廣俊王被率直的言語說得神黯然，低聲道：「六小姐才驚人，讓人驚豔，如此佳人豈會無，有了意中人也是有可原，不過……若是堯二那廝的話，還請小姐記得，在下願意靜默等候，若是有一遭小姐發現自己錯了人，總不會六小姐被薄郎辜負無依，他日堯二若負你，自有我陪伴小姐左右！」

這一番深，真是鏗鏘有力，人無言，這便是自領了牌號，眼等著堯暮野出局的時日。

玉珠未及說話，巷子的另一側便有清冷的聲音響起：「王爺真是我的知音，竟是如此的瞭解我？既然如此，我又怎好勞煩王爺代為料理我招惹的爛攤子？此番債，還請王爺莫替敬棠煩憂，我自會料理乾淨！」

廣俊王循聲回，發現堯二那廝不知何時正站在巷口。長袖飄搖，玉冠楚楚，面帶著適宜的微笑，只是那笑意似乎未及眼中。

廣俊王難得背後說人閒話，卻被抓包了現行，一時間也是心有些窘迫，不知該如何應對好友，一時間臉微微發脹，想來此時必定是覺得「虧損」得不行。

玉珠心暗歎了一口氣，心道：「早知如此，還不如跟隨鄭先生再多鑽研一會技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