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水玲溪知道太子不要了之后,整個人消沉得不像樣子,終日把自己關在房里,茶飯不思。其實這病在秦芳儀看來也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只要控制住不發作,與常人無異。但任憑秦芳儀怎麼勸,水玲溪的心都沒有半分好轉。
秦芳儀回到自己房里,詩忙奉上一杯茶和一盤鮮果,秦芳儀拿起一顆葡萄,意味不明的目落在了詩的肚子上,水航歌在長樂軒荒無道的一個多月里,屬詩承寵最多,如果當初沒命人給詩灌避子湯,現在詩的肚子里興許有了水航歌的孩子,水航歌便也不會這般冷落長樂軒。
悔啊!
詩也萬萬沒料到自己會陷這種上不上、下不下的境地,原以為弄走了畫意,自己便能扶搖直上,為第二個馮姨娘,誰知夫人心太狹隘,完全不給懷孕的機會,更遑論開臉做姨娘了。像這種破了子的大丫鬟,等老爺哪天玩膩不要了,那都是隨便配個小廝或老管事的下場。
苦啊!
二人各付心思之際,趙媽媽打了簾子進來,臉不大好看:“夫人,老丞相去了泉州觀醫學盛會,二爺……二爺臥病在床,拒不見客。”
“什麼?我哥居然不見你?”秦芳儀懵了,“你有沒有告訴他敏玉獄了?”
趙媽媽一臉苦:“奴婢讓人傳了話,說是替敏玉爺奔走的,丞相府的人就那樣回了奴婢。”
秦芳儀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眸,呼吸一瞬間急促起來:“那我嫂子呢?總沒病吧?”
沒病是沒病,可……趙媽媽徐徐一嘆:“說是回娘家省親去了。”聲音到最后,弱不可聞。
秦芳儀當即氣得拍案而起,發髻上的流蘇猛一陣晃:“省親?可真會挑時候!分明沒把我們母子放在眼里!玲溪病倒之前,一個個像哈狗似的在我跟前兒賣乖,怎麼,玲溪一病,全都充大爺了?好好好,這些薄寡的親戚,我算是把他們看了!人生在世不稱意,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就不信他們一輩子都這麼風!有他們求我的時候!”
丞相府的二進門,秦之瀟給了守門的婆子一張百兩銀票,恣意地笑道:“辦得不錯。”
婆子雙手捧著銀票,諂地笑了:“是二爺教得好,奴婢的每個字都是按照您的吩咐來說的!您放心,奴婢絕不會讓二爺和二夫人發現。”
秦之瀟瀟灑轉,水敏玉你也有今天?當初你串通柳綠陷害我時,有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栽到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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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的明安殿正在舉行醫學盛會的決賽,皇帝端坐于主位上,云禮坐他旁,兩側分別是陳院使,張院判和秦院判,幾人聚會神,觀著大殿中央的診治況。
醫學分為很多種類,喬英最擅長燒傷科,因此,他挑選了一名從大火中僥幸逃生的小孩兒作為醫療對象,小孩約莫八歲,尤其臉部和部最為嚴重,臉和右肩膀甚至燒在了一塊兒,隨著小孩兒的每一次呼吸,腐臭的膿從接合一點一點滲出,小孩兒痛得連的力氣都沒了。
對于醫學條件十分落后的古代,想要控制這種傷勢顯然不易,荀楓用手背了額頭,他前世主修西醫外科,穿越來此后,鄉隨俗學了點中醫,算不得通,這個小孩兒的病他能治,卻是用西醫的法子。
喬英給仔細檢查了小孩兒的傷勢后,對皇帝抱拳行了一禮:“本病皆因火毒之邪,外傷皮,甚者熱邪里,火毒攻心,耗氣傷,使氣兩傷,失調,脈絡阻滯,氣運行不暢,熱傷營,被耗,失濡養,故見本病。”
皇帝是個外行,看向幾名院使和院判,見他們紛紛點頭,出贊許的目,皇帝也點了點頭:“應當如何治療呀?”
喬英張得出了一冷汗,他深吸一口氣,竭力鎮定道:“以水牛角、生地、玄參、黃芪、黃柏、山梔和甘草藥,水煎,一日一劑,分兩次服用;再以黃柏、地榆、紫草油,或煎水敷,或加蛋清調勻涂敷。數日后,粘合會自然離,傷勢也能慢慢痊愈。待痂皮落,再用五倍子、白及,并佐以盧會研磨撒在瘡面上,可淡化疤痕。”
幾名太醫都出了欣賞的神,果然是妙方,且三人亮出分數,八十,八十,八十五。
皇帝深邃的眼眸微了,未作言辭。
云禮了然,妙即妙矣,卻用途不廣。
第二個出場的是柳全,柳全最擅長眼科,他選了一名左眼失明的患者,病患年逾六十,患病三月,服用多種藥未見療效。柳全問了患者發病前的經歷,得知患者頭一天晚上和人打架,左眼挨了一拳,是以,當地大夫一直把它當作傷病在治療。柳全給患者診脈并看了眼部況后得出結論:并非外傷所致,而是引起的氣不暢。
柳全正道:“要治此病,需養活,平肝潛藥,以桃仁、紅花、地、木賊草、當歸、川貝、白芍和甘草一同藥,約莫三劑便能恢復。”
患者聞言目瞪口呆,才三劑?他……他喝了不只三十劑也沒好呢!
太醫們換了一個較為滿意的眼神,亮出分數:八十,八十,八十。
柳全的眸一暗,輸在了難度上。
接下來上場的是荀楓,荀楓從病患中挑選了一名在當地頗傳奇彩的婦,神話中,托塔天王李靖的夫人懷孕三年零六個月才生下哪吒,此婦已懷孕四年有余,村民們深信會誕育一個比哪吒還厲害的神。兒不覺著自己病了,是太醫院的人說參賽的話興許能讓把孩子給生下來,著急做母親,這才答應遠赴了泉州。
荀楓對診脈其實……一竅不通!但不用看他也能斷定這名婦到底得了什麼病,更別說這名婦本就是他花了無數人力力尋到,并放出風聲給太醫院的。
荀楓對皇帝抱拳行了一禮,從容地道:“皇上,患者懷的是石胎,已無生命跡象。”
“什麼已無生命跡象?”皇帝淡淡地問。
荀楓垂下了眸子:“死了。”
婦聞言,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那你說的石胎又是何?”皇帝來了興趣。
石胎是胎兒死于腹中,吸收了大量母的鈣質,逐漸鈣化的一個“化石木乃伊”,但“鈣”這一字眼古人并不理解,荀楓想了想,道:“石胎就是渾在母漸漸變為石頭般堅的死胎,是一種非常罕見的怪病,十萬人中也不一定有一例。要替患者接生,尋常催產的法子不管用,必須實施手,請皇上、太子殿下和眾位太醫移駕偏殿,我將實施剖腹產為患者取出腹中胎兒。”
皇帝命人征求了婦的丈夫的同意后,帶著太子一行人進了荀楓連夜搭建的手室。
房間有一張半人高的窄床,鋪了一種材質十分特別的淡藍紙,頂上將若干碩大夜明珠排列圓形,以達到無影燈的效果。床邊是一個金屬柜子,擺著各式各樣的手刀、消毒藥水、紗布以及合傷口所用的線。
煉丹師看到一整排他曾經以為是暗的奇怪刀時,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里遽然閃過一詫異!巧合吧?玲瓏和荀楓應當不認識的吧?
荀楓換上綠的手服,戴上帽子、口罩和手套,為婦實施了剖腹手,沒有護士,所有工作全靠他一人完,他曾是醫學界的天才,一例小小的剖腹產手不在話下。消毒、剖腹、切開子宮、取出能看鈣化的石胎和紫河車、合子宮及腹部,所有作行云流水、一氣呵,僅耗時兩刻鐘。
所有人都震驚了!他們萬萬沒想到,人可以這樣生孩子?而當他們看到荀楓取出的約莫七個月大小、灰白、五模糊、四肢明顯的石胎時,眼珠子差點兒沒掉下來!
膽大的柳全拔下發簪敲了敲胎兒的肚子,果真如玉擊石,聲音清脆。
云禮出贊賞的笑意,朝荀楓眨了眨眼,荀楓藏在口罩下的也揚起了一個大大的弧度,云禮就面向皇帝,道:“父皇,兒臣常聽母后說,人生孩子都如同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如果剖腹產能夠得到廣泛推行,將能挽救無數難產婦和胎兒的命,這實在是我大周之福。”
皇帝深邃如泊的眼眸里漾開一層欣喜笑意,再看向荀楓時神態完全變了:“荀世子真是令朕刮目相看!”
在他看來,已經沒有誰能超越荀楓了。哪怕鎮北王府的煉丹師能夠煉出惡毒之癥的丹藥,他也不會把冠軍之位給他,因為他需要的醫是能夠最大程度造福百姓的!顯然,惡毒之癥很難攻克,但其患者的人口比例并不大,孕婦則不同了,大周人口眾多,婚齡較早,每年死于難產的孕婦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太醫們再次換了一個眼神,與皇帝所想一致,今年的冠軍非荀世子莫屬!
“咳咳咳……”連續幾天的高強度作業,荀楓的子有些吃不消了,他的病必須到夏天才能完全控制,云禮忙走到他旁,親自遞過一杯溫水,“辛苦了”。
荀楓抬起手,表示上很臟,得先換衫。
煉丹師看向荀楓,眼底掠過一復雜:“荀世子既然醫了得,為何不先替自己治病?”
荀楓開誠布公道:“實不相瞞,這病是我小時候頑皮,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三天三夜落下的病,我無能為力。”
煉丹師的眸暗了暗,就是他們躲避漠北公主追殺的那一次,不是荀楓頑皮,而是他一時興起要去夜明珠,荀楓的病因他而起,他也是為了治好荀楓才悄悄學醫,若是沒出那件事,他和荀楓或許還是好朋友、好兄弟吧!
荀楓敏銳地注意到了煉丹師眼底浮現出的晦暗波,這雙眼、這種冷漠的氣質,天底下舍他其誰?荀楓狠狠一怔,呼吸一頓:“你……”
煉丹師緩緩地眨了眨眼,鄭重其事地打斷了荀楓的話:“那麼,請荀世子做我今天的患者吧,我將替荀世子醫好這個從小落下的頑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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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瓏睡了個午覺,一睜眼發現床對面點著的燈不知何時熄滅了,眸一涼,冷聲道:“今天誰在屋里當值?”
阿四忙放下手里的刺繡,繞過屏風來到水玲瓏跟前,用金帳構掛帳幔,諂地笑了:“是奴婢在當值。”
水玲瓏淡淡地睨了一眼,阿四今日穿一件紅褙子,襯白束腰羅,薄施黛,頭上簪了兩朵艷的桃花,難怪不認真當值,一門心思全撲在了打扮上!水玲瓏面無表道:“去鐘媽媽那兒領十板子!”
阿四花容失:“大小姐!奴婢犯了什麼錯,您要打奴婢?”
水玲瓏的聲線一厲:“外加掌二十!主子怎麼做豈是一個奴婢能過問的?做不好奴婢你就給我滾出玲香院!”
阿四委屈得不停掉眼淚,誰說大小姐好相與的?分明兇得很……
枝繁聽到聲響,忙打了簾子進來,看了一眼熄滅的燈臺,心中暗嘆,這個阿四也太心了些,明知道大小姐睡覺是一定要點燈的,哪怕在燦爛的白天,居然任由燈滅了!枝繁拽住阿四,低聲道:“讓你去找鐘媽媽領罰你就快去,哪兒來這麼多廢話?”再不走,怕是不止十板子和二十耳這麼簡單。
阿四哭哭啼啼地出了房間,很快,院子里便響起了打板子的喚。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累極了似的,蹙眉一嘆:“這院子里的規矩越發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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