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大勝（二）

福佑殿一共有三道門。

眾臣走得是正門，還有兩道側門。其中一個側門是侍宮人們用的，還有一個側門，離天子的寢室頗近。天子平日召嬪妃侍寢，嬪妃們便是從這個側門出。

今日，兩道影從側門裡走了出來。

相貌英俊的潁川王世子，走路不疾不徐，手扶著潁川王世子妃，聲囑咐：“走慢些，別摔著了。”

潁川王世子妃沒有出聲，低著頭跟在丈夫後。

整理過儀容，頭髮重新梳過，也整整齊齊。一張低垂著的臉孔，泛著豔的紅，分外嫵。

像做賊一般，沒勇氣抬頭看丈夫，更沒勇氣看行禮的侍宮人。

住在宮中一個多月了，來了福佑殿三回。每次則半個時辰，多則小半日。哪怕每次都有潁川王世子陪同一起來，哪怕蘇皇后下了嚴厲的封口令，后宮裡還是風言風語不斷。

潁川王世子顯然不在乎……在乎也乾不出這等恬不知恥的事。

其余藩王世子揶揄嘲弄的目，對潁川王世子來說不痛不無關要。對他來說，看得見的好才是最重要的。

別的不說，如今他是藩王世子裡被天子召見最頻繁的一個。而且，永明帝還讓他進宗人府，做了宗令。

徐靖在冀州出生死，功勞和環都是太子的。他就不一樣了，不必出力，不過頭上冒點綠，就能撈到真正的實惠和好。

“你先回寢宮去。”潁川王世子停下腳步，對潁川王世子妃分外和藹：“我要去一趟宗人府。”

潁川王世子妃低低應了一聲是。

潁川王世子忽地手，將的下托起，笑得溫極了：“怎麼一直低著頭？抬起頭來，笑得開心些。我就喜歡你展微笑的模樣。”

潁川王世子妃隻得出笑容。

潁川王世子這才滿意，隨口吩咐：“回去好好歇著。晚上我早些回去陪你。”

然後才離去。

潁川王世子妃用力咬了咬，邁步回寢宮。

回了寢宮後，潁川王世子妃先哭了一場，然後才去淨房，用熱水將自己仔仔細細洗了一回。

“啟稟世子妃，蕈紫姑姑來了。”

蕈紫是蘇皇后心腹，后宮中人人皆知。

潁川王世子妃不敢怠慢，立刻起相迎。

蕈紫進來後，沒和潁川王世子妃多說，隻道：“皇后娘娘憐惜世子妃辛苦，特意賞了一碗補湯，請世子妃喝下。”

潁川王世子妃耳後火辣辣的，著頭皮謝恩，在蕈紫的目下，將那碗“補湯”一飲而盡。

……

蕈紫回椒房殿複命。

蘇皇后眼底滿是嫌惡，口中淡淡道：“這幾日，后宮裡總有人胡嚼舌。你派人去傳個話，任何人不準胡嚼舌。”

太子領兵去冀州，先打了大勝仗。這等大喜事，蘇皇后心中別提多歡喜了。不過，轉頭就被惡心得不輕。

蕈紫應了一聲，低聲勸主子：“娘娘且放寬心。太子殿下在冀州平平穩穩，比什麼都強。”

是啊，只要兒子好好的就行。誰管永明帝乾得那些惡心的事。

蘇皇后定定心神，輕聲笑道：“派人去蘇府送個口信，讓瑾兒進宮來，本宮有些日子沒見了。”

蕈紫笑著應是。

半日後，蘇瑾進了椒房殿。

正值妙齡的，如枝頭鮮花，妍麗。

蘇皇后也是真心喜歡這個侄，笑著衝蘇瑾招招手：“這裡沒外人，不必行禮了。過來坐著說話。”

蘇瑾不敢恃寵生，恭敬地行了禮，才走了過來，笑盈盈地恭賀蘇皇后：“太子殿下領兵在冀州打了大勝仗，這可是一樁天大的喜事。”

蘇皇后眉眼舒展，笑著說道：“立不立功，都無妨。本宮隻盼著太子能平平安安地回來。”

永明帝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大晉只有這麼一個太子。徐竣自出生之日起，就萬目所矚盡寵。所有人對他的期待都是平安長大。哪怕愚笨，哪怕有惡習，也沒什麼要。

太子在蘇皇后的心照顧教養下長大了，出乎眾人意料的聰慧仁厚。唯一可惜的就是弱了些。

所以，太子應該早些親生下子嗣一事，早已是宮中外眾人心照不宣的頭等大事了。

蘇皇后看蘇瑾，就如看未來兒媳一般，哪哪都滿意得很，語氣中不免就流出了一些：“等竣兒此次領兵回京，皇上就要下旨為竣兒賜婚了。”

蘇瑾垂著頭不吭聲。

蘇皇后以為侄是了，不由得一笑，很快將話題扯開。

……

“……我生平第一次上戰場。定國公世子看我一箭死了章衝，誇我神力驚人武功蓋世。其實，那一日我一直雙發。戰場上首遍地流河，人頭四滾，到都是殘肢斷骸。打完仗我躲起來吐了一回。連著兩天我都吃不下一口……”

趙夕捧著信，看著有些想笑，鼻子又有些發酸。

冀州大勝的好消息傳至京城後，徐靖的信隔了五六日才到。

厚厚的十幾頁，舍不得看。一頁總要看個五六遍，才舍得翻下一頁。

徐靖生於富貴，在錦繡堆中長大。生平過最大的委屈，就是迫不得已進了宮。就是在宮中，也沒過什麼罪。

如今隨大軍出征，食住行且不必說了，領兵上陣打仗，也是極辛苦的。

以徐靖的脾氣，在人前絕不可能示弱畏怯。其實，他也只是十幾歲的年郎。面對殘酷的戰場，也會有驚懼或害怕的時候。

趙夕翻到下一張信紙。

“……這場勝仗打完了，接下來還有更多的仗要打。太子堂兄來冀州，確實是個英明的決定。打著堂兄的旗幟，所到之，軍心士氣大振。堂兄又令衙開倉放糧，眾多民百姓有一口米糧，人心也安定了不。”

“隻盼著早日打完這一仗，早些回京城。這麼多日子沒見你，真想你……”

趙夕心裡甜的，低頭親了親信紙。

仿佛過信紙，輕吻徐靖的俊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