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夏初嵐和顧行簡回到都城的第二天, 一個十分年輕英俊的翰林醫便挎著藥箱上門來拜訪了。這名醫是專門鑽研婦人科的, 名潘時令, 今年不過三十多歲。宮裡的娘娘每日都要找他看平安脈。
潘時令向顧行簡行禮,顧行簡抬手道:「一會兒勞煩潘醫為子診脈。但有什麼結果不要當著的面說,私下告訴我。」
潘時令頷首道:「相爺放心, 下心裡有數。」
顧行簡帶著潘時令到了隔壁的屋子, 夏初嵐坐在榻上等著, 看到潘時令如此年輕,還愣了愣, 笑道:「相爺, 妾不知翰林醫之中竟然有位如此年輕的大人?」
顧行簡走到邊, 攬著的肩膀, 讓坐下:「潘醫的確年輕有為。他原本是太醫局的局生,卒業之後,被推薦翰林醫院, 於婦人科方面醫十分湛。」
潘時令自看了夏初嵐一眼後, 便一直垂著頭, 為避免衝撞。他從未見過如此貌的子,難怪相爺三十幾年獨,卻為了破例。而且相爺看的目特別溫和,恐怕平日裡也是寵萬分。否則不會特意向皇上要了他出宮來診治。
翰林醫院是專給皇家看病的,一般的宦人家也請不。顧行簡則另當別論了。
潘時令看到顧行簡就坐在榻上,步步盯著夫人,不由有些張。他將藥箱放在一旁, 拿出藥枕和帕子,低頭道:「還請夫人將手放在幾上。」
夏初嵐見他站著,連忙說:「潘醫不用多禮,您坐下診脈吧?」
「下不敢。」
夏初嵐又回頭看了看顧行簡,顧行簡道:「思安,去搬一張圓凳來給醫。」
思安應是,連忙去了。
「多謝相爺和夫人。」潘時令坐下來,深呼吸了口氣,終於抬頭觀察夏初嵐的神,又問了日常的飲食起居,有何病史,然後才在夏初嵐的手腕上蓋上帕子,開始切脈。
他了半晌之後,收回手笑道:「夫人的子沒有什麼大礙。就是注意保暖,平日最好多活筋骨,飲食上也要增加一些。」
趙嬤嬤在旁邊認真聽著,一一記下,然後顧行簡送潘時令出去開藥方。等走到隔壁的屋子裡,潘時令才道:「相爺的設想沒有錯,夫人的確有中度的宮寒之癥,加上虛弱,不太容易懷孕。而且這似乎是打從娘胎裡帶出來的,算先天不足。這種況也著急不得,慢慢調理才是。」
顧行簡遲疑道:「那行房……對的會否有影響?」
潘時令笑道:「行房自是無礙的。」
顧行簡鬆了口氣:「那請醫開藥方吧,還有注意的事項,也都一一告訴我。子不太喜歡藥味,最好選擇一些苦味不那麼濃烈的藥。」
潘時令應和道:「下明白了。」
送走了潘時令,趙嬤嬤在屋裡整理箱子的時候,看見從紹興帶來的錦盒在底下,便將它拿出來,想再找個妥善的地方放置,恰好被夏初嵐看見了,便要了過去。裡面放著那塊麒麟玉珮,幾乎都要忘了這塊玉珮的存在了。
「你說這塊玉珮是我打小戴在上的?爹可有說過來歷?」
「老爺沒有告訴我來歷,只說很重要,要我妥善保管。」
夏初嵐手著玉珮,這塊玉珮極好,雕工卻有些稚,猜不出價值。十多年前的夏家應該還買不起這樣一塊玉。以前從未懷疑過自己的世,但如今看著這塊玉珮,心中有種異樣的覺。
趙嬤嬤說到夏家的時候,已經三個月大,之前有個娘在帶,而後不知什麼原因被辭退了。而且娘生的時候,跟爹在外地做生意,夏家沒有人親眼見到生下自己。
如果,真的不是爹娘的親生兒呢?那會不會跟崇義公夫人口中的倩娘有幾分關係?可那日問娘的時候,娘為什麼說不知道崇義公府呢。
獨自沉思,也沒注意到顧行簡回來了。
顧行簡坐在邊,看了看手中的玉珮,說道:「我第一次見這塊玉珮,便覺得奇怪。麒麟喻麟兒,孩兒怎麼會佩戴這樣的玉珮?」
「這是我爹給我的。但他也沒說是什麼來歷。」
顧行簡接過玉珮仔細看了看說道:「看這上面的紋路和刻痕,應該有數百年的歷史了,可能是傳家寶之類的。你可是想查它的來歷?或者我可以幫上忙。」
夏初嵐知道顧行簡對古玩字畫之類的鑽研很深,便說道:「那謝謝夫君了。」
顧行簡將玉珮放回錦盒裡,輕輕問道:「夫人上說謝?」
夏初嵐湊過去,在他臉側親了一下,見他不滿意,又親了他的。顧行簡卻扣住的腰,將抱在懷裡深吻了會兒,然後著的瓣說:「嵐嵐,明日開始,你要喝些藥調理子。」
果然一聽到喝藥,就皺起眉頭。
「不會太苦的。」顧行簡笑著了的頭,拿起錦盒走出去了。他將玉珮的圖紙畫下來,送去讓宮中書閣的人查閱典籍,若是記載在冊的東西,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都人在十二月二十四日祭灶,從這一天開始,就正式進節年了,直到上元節結束。祭灶的風俗各地不已,臨安保留著很多南渡以前汴京的風俗,將灶君稱為灶馬,灶馬於灶頭,然後燒紙錢,供奉甜粥,糖瓜和麥芽糖。
據說灶君記錄人間的善惡,每年這一日會上天庭向天君稟報在人間各家的所見所聞,百姓為了收買他,讓他說好話或者開不了口告狀,才給他供又黏又甜的東西。
以前相府的祭灶都是由南伯負責的,顧行簡幾乎不管。但今年他卻很認真地燒紙錢,還拉著夏初嵐一起。夏初嵐看他燒得十分認真,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清瘦的面龐在火裡顯得特別虔誠。
南伯在旁邊唸唸有詞:「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平安。」
夏初嵐是不相信有鬼神的,但祭灶的風俗在後世仍然延續,想必這也是世人的一種神寄託吧。
***
崇義公府,祭灶過後,吳氏讓人將酒送到蕭儉的書房去。蕭儉正跟蕭昱談論揚州的案子。蕭昱道:「沒想到皇上如此輕易地放過了賬冊上的人,吳致文也逃過一劫。」
蕭儉靠在椅背上,英俊的臉龐,如刀削一般,比蕭昱更多添了幾分穩重:「若不是顧行簡先一步將魏瞻手裡的暗賬抄走,吳家不可能全而退。顧行簡的確十分狡猾,他將前後的事都打算好了,那魏瞻如今下落不明,皇上僅僅憑一頁賬冊,也不能隨便皇后的母族。」
「對了父親,皇上要顧行簡在開春之時,去興元府幫普安郡王理銅錢流失的案子。」
蕭儉沉默地看著花架上擺的幾盆水仙,說道:「有顧行簡在,你我行事均需小心。他們君臣之間的信任和默契是多年累積的,也不可能輕易打破。至於恩平郡王,他既然有意示好,你也給些善意的回應,記住點到為止。」
蕭昱應是,又說道:「可惜碧靈不懂事,若是肯嫁給恩平郡王,恩平郡王便可掌握在我們手中。」
蕭儉搖了搖頭:「昱兒,你以為皇上會讓趙氏皇位的繼承人為我們蕭家的乘龍快婿?將子鳴調任紹興,便是讓他有更多的機會能夠接碧靈。他將皇城司給你,名為重,讓你替他做事,實際上也讓你得罪盡滿朝文武,不給我們與百親近的機會。這皇位雖然是意外落在他頭上的,但他可一點都不糊塗。」
蕭昱這些年,一直被排斥在朝堂之外,淪為了皇帝的犬牙,看著風,卻裡外不是人。他只能對皇帝表示服從,尊敬,不敢流出毫的不滿,否則會讓皇帝對他們家更忌憚。
這江山,本就是蕭氏的先祖打下來的。是被趙家奪去,而後表面上說要善待蕭家後人,可實際上,蕭氏的後人早就所剩無幾。
蕭家人若不學會自保,恐怕早就死了。
「令公,公子,夫人要奴婢拿祭灶的酒過來,給二位飲用。」
蕭儉看了蕭昱一眼,蕭昱便出去將酒端了進來。蕭儉一邊倒酒一邊說:「你母親最近在做什麼?前幾日好像出門去了趟相府?」
蕭昱搖頭表示不知。父親和母親的關係一直很冷淡,兩個人都不住在一個院子裡。據說父親邊只有過一個姬妾,是母親的人,但生下碧靈之後就死了,碧靈便被母親養在邊。那之後,父親枕邊便再沒有旁人了。
蕭儉似乎不想多提關於吳氏的事,揮手讓蕭昱出去了。
等蕭昱走了,蕭儉推開多寶閣上的一個花瓶,多寶閣一轉,裡面還有另外一個空間。他走進去,牆上掛著一副畫像,畫像前面擺著香案,放著供品和香爐。
他點了三炷香,然後著那幅畫像出神。
畫像上的子姿窈窕,氣質出塵,五緻,十分貌。吳氏姐妹的姿才跟一比,算得了什麼?只不過一直被他養在別院裡,無人知道罷了。
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好不容易等長大,將擁懷中,才應該是他的妻!
「倩兒……」蕭儉出手,著畫像上的人,「你放心,昱兒十分出,蕭家的一切都會由他繼承。只可惜你沒給我留下個像你的兒,這樣我也能聊以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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