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夏初嵐醒來的時候, 頭還有些疼, 昨日真是太累了。睡得很沉,幾乎沒有做夢。旁邊的被子疊放得整齊,記得昨夜他們兩人是分開睡的。好像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睡覺時邊還躺著個人, 還不太習慣。
他這麼早起了,怎麼也不?以後應該由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才對。
靜靜地坐著,發了會兒呆, 才了思安和趙嬤嬤進來。趙嬤嬤輕聲詢問道:「姑娘昨夜可還好?」床上鋪著的帕子, 分明是落紅了。說明兩個人已經圓房了。趙嬤嬤原以為姑娘睡著了, 相爺也不打算醒的模樣,昨夜應該不會圓房。到底是新婚夫妻,還是沒忍住。
夏初嵐只覺得一言難盡,坐在妝臺前問道:「相爺去哪裡了?」
「相爺比姑娘早半個時辰醒的,在院子裡打拳呢。」趙嬤嬤畢竟是過來人,打量夏初嵐的神, 覺得不太對,還是追問了昨晚的事。如果夫妻之間房事不合, 也會影響的。
夏初嵐只能老老實實地說了, 這方面的事, 真的要靠趙嬤嬤來教。
趙嬤嬤說了一通要領,然後嘆息一聲:「相爺到底是憐惜姑娘,沒有使勁折騰。姑娘這子骨原本就貴,也是沒辦法的事。相爺恐怕也是第一次, 沒什麼經驗,往後多幾次就好了。」
夏初嵐回想顧行簡的表現,他一貫不怎麼顯山水,所以表面上看不出來。其實仔細想想,他當時似乎也著急了些,一下子就進來了,還沒怎麼潤呢,怎麼能容納他……他那還是驚人的。
洗漱完,換好服,正要走去院子裡看看顧行簡。他已經回來了。前襟上了一大片,袖子折到手肘的地方,臉上也是汗淋淋的。這人並不是很驚豔的長相,但看久了,會覺得很舒服。大概是他上那種時沉澱下來的氣質,擁有特別的魅力。
「你醒了?我先去沐浴更。」顧行簡溫和地說道,舉步往淨房走。
夏初嵐下意識地跟在他的後:「妾伺候您……」記得應該是這樣稱呼的。這個時候最講究禮儀規範,夫為天,夫為貴。而且這個夫,還不是一般的低等吏,而是高高在上的宰相。是商戶出,更不想讓人覺得沒有規矩。
顧行簡一愣,轉過看著,扯了下角:「沒有外人的時候,不必用謙稱,我也聽不習慣。我一個人沐浴慣了,你先去用早膳吧。」他其實想讓更隨意自如一些,可大抵份年齡的差距擺在那裡,短時間還放不開。
慢慢來吧。
夏初嵐便沒有跟進去,坐在圓桌那裡等著。他的口味清淡,早上多是些醬菜和鹹蛋之類的,有粥也有饅頭。是南方人,習慣喝粥。他是北方人,好像比較喜歡吃麵食。鹹蛋明顯是給準備的,因為他一口都沒。
兩個人很安靜地吃完了早飯,弄得思安和趙嬤嬤都有點張,也不敢隨便說話。思安是個話癆,平日在家中,肯定要嘰嘰喳喳地說些最近發生的趣事,可到了相府就有所收斂了。發現相府裡的人,從南伯到崇明,走路基本都是沒聲的,好像發出聲響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算看出來了,相爺表面上溫和,治下卻很嚴。不是誰都能在他面前放肆的。
顧行簡並不是個健談的人,大多時候是寡言的。因為要想的東西太多,偶爾還會走神。夏初嵐的話也不多,不是那種活潑開朗的子。更何況在他面前,總是會有幾分拘謹的覺。大抵心中越是在乎,越會變得小心翼翼。
吃過早飯,他們要去顧家認親。昨日夏初嵐在堂上只拜了直系的近親,今日好像還有很多遠親近鄰要過來相見。顧行簡雖然跟顧居敬分家了,但禮俗不能免。
顧行簡要去換出門的裳,夏初嵐又跟過來,像小尾一樣。去放置他裳的木箱子裡翻了翻,總共就五套常服,太了,還大都陳舊了。得趕給他做幾新裳才是。
「您今日想穿哪一件?這件雪青的襕衫怎麼樣?」夏初嵐探把看起來新一些的襕衫抱出來,捧給他看。
他眼中含笑:「我自己來。」
夏初嵐抬頭看他:「這是我應該做的,還是讓我來吧。這件行不行?今日天氣晴朗,穿這個剛好。」
看堅持,顧行簡也不逆著的意思:「依你吧。」他其實還想看圍著自己轉的,真就是個一心一意替夫君打算的小妻子了。
夏初嵐踮腳把他上的青衫解下來,裡面還是穿著做的那件不能見人的中。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我從娘家帶了新的來,這件您就別穿了吧?」
「不用換了,這件布料舒服的。」顧行簡說道。新的中,大概不是親手做的。一個人的紅不會在短時間突飛猛進,這個是子功。
夏初嵐沒辦法,只能給他換上襕衫。襕衫是圓領大袖,下接橫襕,故而有些寬大。顧行簡型偏瘦,好在人很高,還是能撐得起來。專注地給他平肩上的褶子,覺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臉上,裝作不在意。
顧行簡好笑地看著,假裝鎮定,明明耳後面都紅了。他原本還想逗逗,卻聽崇明在外面道:「相爺。」
顧行簡等到夏初嵐給他穿好了,才轉走出去,看到崇明手裡拿著一封信。信是恩平郡王趙玖寫來的,他說過幾日回都城,想要來拜老師。數月前皇帝見了兩位郡王,分別委以重任,也存著幾分試探的心思。從上來說,這兩位都不是皇帝的親子,皇帝的顧慮自然很多。
趙玖被派去查揚州的一樁貪墨的案子,想必是遇到什麼難題,想要來請教顧行簡。他是個心思活絡的人,看著比普安郡王聰明,知道朝堂上最該拉攏誰。
顧行簡沉默地將信塞回信封裡,問崇明:「回顧家的馬車可備好了?」
崇明愣了下:「相府離顧家不是很遠,我以為您和夫人用轎子……」
顧行簡搖頭道:「兩頂轎子太麻煩,還得雇四個轎伕,去換一輛馬車來。」
崇明不敢怠慢,連忙去辦了。
馬車很快備好了,顧行簡帶著夏初嵐出門。很穿鮮麗的,可是新婦必須要穿紅,因為是正妻,還得是正紅。便挑了條茜的紗相配,外面裹著件裘。其實雪白,鮮麗的更襯的花容月貌。
顧行簡先扶著上了馬車,然後自己跟著坐了進去。因為天涼,裡面鋪著兔的毯子,放著小火爐,矮架上還擺著一個棋盤。顧行簡對夏初嵐說道:「路上還得走一會兒,陪我下一局。」
夏初嵐知道他學問高,但不見得下棋的功夫也一流,便答應試試。總不見得比三叔還厲害吧?可剛下幾步,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三叔的棋路是深藏不,往往出其不意。這個人的棋路十分凌厲,下手毫不留。
先是進攻,卻被他反客為主,走到哪裡都被圍追堵截,本沒有反擊的餘地。怎麼就想不開要跟他下棋呢?像他這種於算計,善於謀略的人,必定是個中高手。不可能比三叔差的。
「我不跟您下了。」夏初嵐在他又拿走五粒棋子以後,嘆了口氣,「三叔下棋也厲害,靜月也厲害,反正我誰都下不過。」
顧行簡和地看向:「你進攻的目的太強,很容易被人看清路數。下棋應該攻守結合,以退為進。來。」他將拉到自己前坐下,雙手環抱著,「想學麼?我教你。想下過你三叔不大可能,但下過你那位妹妹不算太難。」
對下棋並不是很興趣,但他願意教,自然樂得聽。據說他當了宰相之後,輕易不教人了。
顧行簡的手指點著剛才下過的格子,說道:「看這裡,從第三步開始就走錯了。」
夏初嵐側頭看他,微微驚訝。剛才下了那麼多步,自己都沒怎麼上心,他居然全都記下來了?這種自己不經意做的事,卻被人全部記下的覺,很甜。
他溫和地說話,悅耳的聲線鑽的耳朵裡,地。夏初嵐沒怎麼認真在聽,只是喜歡他這樣溫耐心地對待自己,猶如春雨滋潤萬。他原本應該離的生活很遠,遠到不可能有什麼集,所以到現在還有不真實的覺。
但是陷在他的懷裡,被他握著手,他的溫度又真實得灼人。
這是的夫君。這個人才高八斗,權傾朝野,不知被多子慕著,卻獨屬於,給了不曾施與旁人的溫。
忽然轉過,抱住了他的肩膀。
顧行簡愣了一下,抬手輕著的背,問道:「怎麼了?是我講得太難了?你若不喜歡,便不學了吧。」
搖了搖頭,什麼都不說,就這樣靜靜地抱著他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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