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想了想，補充道：“讓他們在公告上寫明，靖南王妃已經出城救治病患，讓所有人安心在家，無須驚慌，有王妃在，必不會讓瘟疫在城中擴散。”

楊吉安又是一愣，卻也沒有提出質疑，確認再沒有別的吩咐，匆匆打馬而去。

等他走後，鐵錘問楚昭：“王妃尚未見到病患，就已經確定能治了嗎？”

“沒有。”楚昭說，“我哪有那麽神，這麽說不過是安一下民心而已。”

猜想賀雲階弄來染了疫病的流民，主要是為了牽製，應該不會喪心病狂到讓疫病在城中擴散。

畢竟他們賀家全族都在京城，疫病若真擴散開來，他們家人也跑不了。

鐵錘想的沒有這麽複雜，很擔心疫會失去控製，聽楚昭說也沒有把握，忍不住唉聲歎氣。

楚昭隻好又安：“不過你也不用怕，你家王妃我連西域大瘟疫都能治，別的小瘟疫看到我沒準就嚇死了。”

鐵錘吃了一驚：“那不是騙烏蘇爾人的嗎，難道您真的是神阿伽轉世？”

“對呀，我就是呀！”楚昭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有我罩著你，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好了。”

鐵錘不信，扳著指頭數：“王妃又是神醫雲卿轉世，又是羲和帝轉世，又是神阿伽轉世，您到底轉了多世？”

“也沒有幾世。”楚昭說，“我轉了幾世之後，覺得沒什麽意思，後來就一直在地府住著，每天到奈何橋上看風景。”

鐵錘：“……我不信，王妃又騙人，人死了都要喝孟婆湯的，喝完就什麽都忘了，不可能還記得以前的事。”

“我沒喝呀！”楚昭說，“我前幾世都沒喝，隻有這一次回來的時候才喝了一口。”

“……”鐵錘聽越說越離譜，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想了想才道，“那孟婆長什麽樣？”

“的。”楚昭說，“就是整天板著張臉，像誰欠了八百兩銀子沒還似的，閻王爺都怕，整天對低聲下氣。”

鐵錘：“……”

王妃真能扯。

算了算了，不問了，再問就要當真了。

兩人說著話，馬車已經到了東城門，遠遠的就聽到城門外麵一片哭喊哀嚎之聲，城門閉著，用幾巨木頂著，大批的衛兵守在門後，萬一流民衝進來，他們隻能將人全部斬殺。

楚昭在鐵錘和雲七的陪同下登上了城樓，站在垛口向下看，隻見城下聚集了黑的一大片流民，略估計足有七八百人。

這些人男老都有，全都衫襤褸，形如枯槁，一邊喊一邊咳嗽，有的已經咳出來，跪在地上無法起。

孩子們夾雜在喊聲中哇哇哭，婦人們哀哀地看向城牆上方，請求守城的兵給他們一條活路。

然而這種況下誰敢放他們進城，回應他們的，隻有冷森森的箭頭。

隻要他們敢闖，立刻就會被刺蝟。

原本要進城辦事的民眾都捂住口鼻站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觀，膽子小的已經折返回去。

畢竟事再著急，也沒有命重要，萬一不小心染了疫病，全家都跟著遭殃。

守城的將領名周行，是個三十多歲的壯年漢子，麵對城下目驚心的場景，急得連聲歎氣。

“王妃您瞧，這可如何是好，開城門怕他們失控，不開城門又怕他們去擾附近村鎮，直接放箭吧，那麽多孩子，實在下不去手。”

“是啊，確實麻煩的。”楚昭安他，“你別著急，讓我先和他們談談，總會有辦法的。”

周行將信將疑，按照楚昭的吩咐，讓守城士兵拿來了銅鑼，舉到牆外用力敲響。

城下的流民聽到靜，紛紛停下嚷抬頭向上看。

“靜一靜，大家先不要吵，朝廷已經得知你們的況，派了太醫前來為你們診治。”周行大聲喊道，手指了指站在他旁邊的楚昭，“這是太醫院院判，你們先聽聽怎麽說。”

眾人都安靜下來，順著周行的手看過去，待看到他所謂的院判是個年輕輕的小姑娘後，頓時又炸開了鍋。

“幹什麽，朝廷不想管我們就明說，拿一個人來蒙騙我們算怎麽回事？”有個男人緒激地衝著上麵大喊大。

“就是就是，朝廷這是把我們當傻子哄嗎？”又有人嚷嚷道，“我們雖然沒讀過書，也知道人不能當，何況還是太醫院院判。”

“可不是嗎，能當上太醫院院判的，都得是德高重的老先生，這小姑娘才幾歲，我們不是傻子。”

底下鬧哄哄一片，被激怒的民眾們已然失去耐心，在幾個男人的帶領下，開始瘋狂衝擊城門。

“放我們進去，我們也是大晏的子民，我們生了病，朝廷不能不管我們。”

“朝廷要是不管我們，我們就到附近的村子去，我們要把這病傳給更多的人，要死大家一起死。”

男人們緒激憤，人們卻是哀哀的哭求：“便是不管我們，也請救救我們的孩子吧，隻要孩子能活，我們死了都願意。”

“是呀爺，孩子還小，求求你們發發慈悲，給孩子一條生路吧！”

轉眼間城門下又作一團。

周行聽著下麵不斷傳來的撞門聲，愁得兩條眉擰一團：“王妃，這可如何是好，他們什麽話都不聽。”

“把鑼給我。”楚昭一把搶過他手裏的銅鑼，咣咣咣用力敲響，“靜一靜，都聽我說……”

底下的人再次停下，仰頭看。

楚昭不敢耽誤，大聲道：“我是靖南王妃楚昭，我可以治好你們的病，你們不想死的話，就好好聽我說。”

“你要說什麽，你才多大年紀，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對，我們不認識什麽靖南王妃，我們要太醫，我們要見真正的太醫院院判。”

先前那幾個男人仍然態度強，不肯退讓。

楚昭幾乎可以認定，他們就是混在人群中帶節奏的。

這幾個人不除，就沒辦法真正地安流民。

但眼下這況，如果貿然將人殺掉，隻會引起流民更大的恐慌，萬一他們四散逃開，逃進周圍的村莊，事態將變得更加不可收拾。

這時，陳院判巍巍走了過來，著城牆向下探出頭，用盡全的力氣大喊一聲：“我是院判，大家聽我說。”

底下的暫時停下，所有人都抬頭看著他。

陳院判大聲道：“我是前太醫院院判陳有道，隻因靖南王妃醫比我更加湛，我心甘願讓出院判一職，並拜在門下做了的關門弟子。

我行醫數十載，從來沒有做過有違醫德之事，現在，我拿我的人格擔保，靖南王妃真的沒有騙你們，如果京城還有誰能在最短的時間治好你們的病，這個人隻能是靖南王妃，請你們大家相信我。”

城下有片刻的寂靜，半晌，有人喊道：“讓下來，要真有那麽神，讓先下來治好一個人給我們看看。”

“對，口說無憑，讓下來試試看。”

“讓下來，讓下來……”

很多人都跟著起哄。

楚昭咬咬牙，盯著那個蹦躂最歡的男人看了幾眼，對周行吩咐道：“拿吊籃來，把我放下去。”

“不行，王妃不能下去。”周行大聲反對，“這些人都瘋了，王妃下去還不得被他們活吃了？”

“沒事的，我自有分寸。”楚昭說道，招手鐵錘把藥箱拿來。

鐵錘也不放心，說：“我和王妃一起下去，誰敢對王妃不利，我一錘錘他個腦漿開花。”

楚昭看看：“……算了吧，你已經夠重了，再加一把大鐵錘，吊籃會斷的。”

“……”鐵錘小小尷尬了一下，咂咂，還要說什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阿傲一黑勁裝手握長刀衝上了城樓。

“我來！”他衝過來，站定在楚昭麵前，微微息著說道，“我陪王妃下去，我會拚死護王妃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