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本就好奇賀雲階這莫名其妙的怒氣從何而來，聽馮觀嵐這麽一說，不由得詫異地看了賀雲階一眼，挑眉戲謔道：“幹嘛，小閣老不會對我芳心暗許了吧？”

語氣懶散，神吊兒郎當，活像個當街調戲良家婦的二流子，就差沒有著人家的下吹口哨。

賀雲階從小到大認識的全是端莊賢淑，循規蹈矩的高門貴，何曾見過這樣裏氣的人，饒是心理再強大，也忍不住臉頰發燙，心慌意。

他強行穩住心神，故作鎮定地翻了個白眼對兩人表示嫌棄：“一個王妃，一個大總管，聽聽你們說的都是什麽話，本閣都替你們難為。”

馮觀嵐哈哈大笑，甩著拂塵道：“有什麽好難為的，難道咱家說錯了，小閣老這般模樣，不就是個拈酸吃醋的小媳婦兒嗎？”

“……本閣懶得理你！”

賀雲階臉頰的紅暈更加明顯，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轉拂袖而去。

馮觀嵐笑得更大聲：“小閣老怕不是被咱家穿心思，惱怒了吧？”

賀雲階不想再聽他胡說八道，向著慈安宮方向走得頭也不回。

皇帝今天很是反常，他擔心這死太監和靖南王妃對皇帝說了什麽挑撥離間的話，他得讓太後趕召見皇帝，問問到底怎麽回事，免得突發什麽變故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楚昭看他行匆匆，料想他應該要去和太後告狀，故意在他後大聲喊道：“小閣老別走呀，你說清楚，你到底是不是心悅於我？”

賀雲階差點一個踉蹌把自己絆倒，掌心用力按住撲通撲通的心跳，一陣風似的拐過前麵的宮牆不見了蹤影。

“小閣老居然會害，真是不可思議。”馮觀嵐笑著看向楚昭，若有所思道，“他不會真對王妃了心吧！”

“怎麽可能？”楚昭擺手笑道，“小閣老是神仙，神仙沒有七六。”

“不是還有思凡下界的神仙嗎？”馮觀嵐神兮兮道，“神仙要麽不，一旦了，那就是老房子著火，一發不可收拾。”

“……”楚昭好笑地看他，“馮公公不是個公公嗎，怎麽對研究得如此徹？”

馮觀嵐也笑：“瞧王妃說的，咱家不能親經曆，還不能看話本子嗎？”

楚昭：“……”

誰能相信，殺人不眨眼的馮大總管居然會看話本子？

忽然想起之前那個小太監的話，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大總管的惡名不會是裝出來的吧？”

馮觀嵐愣了下，本來含笑的眉眼忽地冷沉下來，森森的語氣說道：“王妃覺得咱家需要裝嗎？”

楚昭一點都沒有害怕，反倒覺得他在虛張聲勢：“誰知道呢，我也就隨口一問，對我來說，馮公公是惡是善不重要，是敵是友才重要。”

馮觀嵐沒能嚇到，頗有些失，咂咂又問：“那王妃覺得咱家是敵還是友？”

“至目前是友吧！”楚昭說，“馮公公這幾日對我很照顧，讓我想起一個故人。”

“什麽故人？”馮觀嵐問道。

楚昭搖搖頭：“是一個對我很好的故人，說了你也不認識。”

馮觀嵐倒也沒追問，隻是懶散道：“我也不是真心對王妃好，照顧你也隻是想收買你而已。”

楚昭哈哈一笑：“馮公公真實誠，我就這麽不值得你說謊話嗎？”

馮觀嵐也笑：“我這人一向直來直去。”

“既然如此，馮公公再直一回，直接告訴我為何要收買我可好？”楚昭說道。

馮觀嵐又正經起臉，當場拒絕了：“我也不是什麽時候都直，比如這時候，我就不直了。”

楚昭：“……你這人真有意思。”

馮觀嵐無所謂地聳聳肩：“走吧，咱家送王妃回去。”

楚昭點頭道了一聲“有勞”，隨他一起向朝雲宮走去。

路上，楚昭問了一些懷安公主的況，馮觀嵐說懷安公主的生母是一個位份不高的妃嬪，因貌到皇帝寵，被其他妃嬪嫉妒陷害，失了寵被打冷宮，拖著殘破的子苦苦支撐了幾年，兩年前終於撒手人寰，留下小公主一人孤苦伶仃，無人問津。

因為此事不是什麽，馮公公又變了直爽人，一口氣把小公主的世講了個七七八八。

深宮之中，這種事再常見不過，楚昭聽完也隻能唏噓一歎。

馮觀嵐卻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這大概就是男人當皇帝的弊端吧！”

楚昭心頭一跳，偏頭問道：“馮公公何出此言？”

“沒什麽。”馮觀嵐笑道，“咱家隻是想，如果皇帝是人的話，無論專一還是多，孩子都要自己來生，斷不會出現這種生而不養的況。”

楚昭不深深看了他一眼，試探道：“馮公公竟是支持人當政的嗎？”

“有何不可？”馮觀嵐道，“咱們大晏的開國皇帝不就是人嗎，可惜一生為蕭大將軍守節，隻有一個腹子還是個男孩，皇位也隻能傳給兒子。”

楚昭聽他提起自己的過往，心中不免悲涼，長歎一聲結束了話題：“馮公公，我到了，你去忙吧！”

“好，王妃有事再人去尋我。”馮觀嵐也深深看了一眼，略一躬，告辭而去。

楚昭站在原地看著他拔如鬆的背影漸漸走遠，一時有些怔忡。

這位馮公公給的覺一直很奇怪，亦正亦邪，似敵似友，有時又讓覺得莫名的悉，哪怕不知道他的立場，也可以放心將一些事托付於他。

而且他們配合起來確實很默契，就像很多年的老搭檔一樣，一個眼神，一聲清咳，都能領會對方的意思。

別說馮觀嵐想收買，也很想將這樣一個人收自己麾下。

而且，馮觀嵐剛剛那一番皇論是什麽意思？

他這麽謹慎的人，應該不會隨隨便便對別人說出這樣的言論吧，可他為什麽要對直言不諱呢？

他不反對人當皇帝，難道他背後的主子是個人？

現如今的大晏朝，有什麽勢力強大到可以一爭天下的人嗎？

怎麽沒聽說過？

馮觀嵐想收買，是因為也是人，所以想讓為那個主子效力嗎？

是什麽樣的人，能讓馮觀嵐對死心塌地？

如果真有這麽一個人，楚昭還真的蠻想會一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