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階來得匆忙，雖然服穿得整齊，頭發卻沒來得及挽，黑綢子一樣披在後，行走間隨風拂，飄逸如仙。

進了殿中，他甚至沒來得及向太後見禮，便徑直走到榻前去看楚昭。

見楚昭雙目閉，呼吸輕淺，臉也很蒼白，心下不覺一，右手不自覺了過去。

指尖已經到楚昭的臉頰，他方才意識到不對，忙移到楚昭額頭，假裝試的溫。

楚昭閉著眼睛看不到，等他的手落在額頭，差點被那溫熱的嚇得睜開眼睛，隨即就聽到賀雲階清冷的聲音道：“臉這般蒼白，是不是溫太低了？”

“溫是正常的，臉白是中毒的癥狀。”陳院判說道，“這樣已是萬幸，據說兩個服侍的宮都死了。”

宮死了？

賀雲階眸微瞇，有什麽念頭從眼前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抓住，就聽到太後他：“雲階，你可算來了，我都快急死了。”

“太後莫急，隻要靖南王妃沒事，別的都不怕的。”賀雲階收回手，向太後走過去。

楚昭覺在額頭的重量和溫度消失，悄悄鬆了口氣。

太後拉住賀雲階的手道：“我已經讓軍統領去查了，隻怕他也查不出什麽，想要找出背後之人，還是得靠你。”

“姑母放心，給我就好了，我會查清楚的。”賀雲階在手背輕拍以示安。

太後剛剛已經冷靜下來，這會子看到侄子過來，像是等到了靠山一樣，又開始激起來。

“那些個臣賊子，他們不但是針對靖南王妃，歸結底還是針對哀家，哀家的慈安宮若都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這宮裏哪還有安全的地方？”氣憤地說道。

賀雲階見緒起伏難平，便擺手示意其他人都退出殿外。

父親說得沒錯，姑母哪哪都好，就是子太急，脾氣太暴，遇事容易失控。

“姑母，這件事先不要急著下定論，您也不要把它看得太嚴重……”

“這還不嚴重，敵人都把手到哀家眼皮子底下來了。”太後不等他說完就出聲打斷。

賀雲階歎了一聲，轉頭看向安靜睡著的楚昭。

靖南王妃不是頭一回遭到暗算了，在夢那次，被幾百個人圍攻，傷昏迷差點醒不過來，都沒有太後這麽大的反應。

果然人和人是不同的。

賀雲階不想起自己日夜兼程趕到那個村子時，在晨曦微裏看到的那張和現在一樣蒼白但卻從容淡定的臉。

他真的很想知道，這人是不是永遠都那麽變不驚，這世上究竟有沒有什麽事能讓緒失控？

“雲階，你在想什麽？”太後不悅地喚他。

這都什麽時候了，他居然走起了神。

賀雲階收回思緒，視線也從楚昭臉上收回：“我在想，靖南王妃明明是個神醫，怎麽就沒發現菜裏有毒？”

太後愣了下，皺眉道：“什麽意思，你想說醫是假的？”

“不是。”賀雲階輕輕搖頭，若有所思，“我在想，會不會是明知有毒故意吃下去的。”

“什麽？”太後吃了一驚。

楚昭也吃了一驚。

多好看一男的，幹嘛非要長個腦子？

老老實實做個笨蛋男不好嗎？

“為什麽要故意讓自己中毒，難道是嫌命長嗎？”太後問道。

楚昭不能再讓他們猜測下去，假裝難在榻上哼哼了幾聲。

“快看看，是不是醒了？”太後驚喜道。

賀雲階起走到榻前，低頭去看楚昭，見兩片長睫像蝴蝶翅膀一樣微微，懷疑本沒睡著。

“王妃。”他喚了一聲。

楚昭就像被解除了封印一樣，緩緩睜開了眼睛。

“我這是在哪兒？”有氣無力地轉眼珠四下打量。

賀雲階越發覺得是裝的，麵上平靜道：“這是太後寢宮的偏殿，王妃先前中了毒，被暫時安置在這裏。”

楚昭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猛地坐了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袍袖：“小閣老，有人要殺我。”

賀雲階幾乎能肯定是在假裝了，低頭看看被攥在手裏的袖子，並沒有及時走。

太後見楚昭當真醒了，也慌忙走了過來：“阿昭，你可算醒了，現在覺怎麽樣？”

這一聲阿昭把楚昭出一皮疙瘩。

知道太後怕有怨氣，故意這樣以示親切，可折騰這一出就是為了鬧事，豈能因為一聲阿昭就作罷。

“太後……”委屈地了太後一聲，眼淚瞬間奪眶而出，“臣婦這是造的什麽孽，為了給太後治病，千裏迢迢背井離鄉，一路上的辛苦且不說，還屢屢遭人暗算，差點命喪黃泉，原以為住在宮裏會安全一些，沒想到在太後眼皮子底下也不能幸免，這宮裏臣婦是不敢住了，請太後準我現在就出宮回王府去，否則我本靜不下心來為太後診治。”

邊說邊掉眼淚，時不時揪著賀雲階的袖子一，活像一隻了驚嚇的小兔子。

賀雲階冷眼看著自己的袖子被當手帕皺的一團，終於明白為何明知飯菜有毒還要吃了。

這狡猾的人，哪裏是什麽小兔子，隻怕了的狐貍都沒詭計多端。

太後這時也約覺察出哪裏不對，正要開口拒絕楚昭，門外人影一晃，馮觀嵐大步走了進來。

“王妃說得沒錯，眼下太後宮裏確實不太安全，不如讓咱家送王妃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