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裏,重新梳妝更後的楚昭,終於見到了大晏朝最尊貴的人,當今太後賀瑤華。
這是一個年紀未滿四十的年輕太後,容貌出眾,雍容華貴,保養得當的臉上除了有幾分病態,毫看不出歲月留下的痕跡。
貴公公引著楚昭進了門,自個先跪下磕頭稟道:“太後娘娘,奴婢幸不辱命,終於把靖南王妃給您帶來了。”
太後剛讓太醫院的陳院判請了平安脈,在兩個宮的攙扶下從榻上坐起,一臉慈祥道:“好好好,小貴子,這幾個月辛苦你了,先下去好生歇一歇,回頭哀家再重重賞你。”
貴公公頓時熱淚盈眶,聲音哽咽:“謝太後,為太後辦差是奴婢的職責,奴婢一點都不辛苦。”
天知道,他這一路的辛苦何止一點,簡直是千點萬點,好在不管怎樣,他總算把靖南王妃全須全尾地帶到了太後麵前,這趟差也終於完了。
以後,靖南王妃便是在宮裏鬧個天翻地覆,也都和他沒有關係了。
貴公公含淚退下,陳院判也想跟著退下,卻被太後製止:“你先在這候著吧,剛好聽聽靖南王妃怎麽說。”
“是。”陳院判沒敢正眼打量楚昭,應聲退到一旁等候。
恰好這時,換了幹淨裳的賀雲階從後殿走了出來。
寬袍大袖的緋服重新穿上,那個清冷絕塵,八風不的小閣老又回來了。
楚昭見他竟然可以在太後宮裏更,便知太後對這個侄子有多寵,這份偏,隻怕為太後親兒子的皇帝都比不了。
賀雲階一走出來,就看到換了王妃正裝的楚昭正在殿中長玉立,黑紅相間的廣袖袍華大氣,沉穩斂,搭配著王妃的冠,將襯托得高貴冷豔,儀態萬方,氣場簡直比太後還要強大。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臉上的表都沒有任何變化。
“王妃還不快向太後見禮。”太後邊的李嬤嬤拉長著臉提醒道。
楚昭回過神,雖然心很抵,還是走上前對太後大禮參拜:“臣婦楚昭見過太後,太後萬福金安。”
太後坐在榻上,不聲地打量,見不卑不,不慌不,一氣度竟比為皇帝千挑萬選的皇後更勝幾分,心下不覺驚奇。
想當初,靖南王慕容驍上折子說自己要娶妻時,朝廷也曾多方打聽,雲州那邊的員送回來的消息都說是靖南王外出途中無意間救下一個富商家的醜,被醜癡纏,不得已才娶進門。
那時自己和兄長也曾有過慕容驍故意與富商聯姻圖謀不軌的顧慮,後來聽聞慕容驍對那醜並不好,不僅娶親半年未曾圓房,還差點害得醜一命歸西。
好在醜命大,葬禮上又從棺材裏爬了出來。
想著,如果是有意聯姻,再怎麽厭惡也不能把人往死裏整,於是當初的顧慮便打消了大半。
誰承想這醜不僅命大,造化也大,幾經折騰,不僅變得若天仙,還了神醫,了西域神,被擄了一回,捎帶手就把烏蘇爾給平了。
太後先前隻是聽各種傳聞,心想世上哪有這般神奇的子,必定是傳言在誇大其詞。
眼下這神奇的子活生生出現在麵前,又覺得傳言似乎並沒有誇大其詞,反倒傳得太過保守。
別的不說,至從外表長相來看,確實當得起一個傾國傾城。
人大多不願承認別的人比自己麗,何況是金尊玉貴的太後娘娘,但這一刻,卻不得不承認,便是年輕時的自己,也未必能比靖南王妃更。
“王妃長途跋涉,舟車勞頓,不必行此大禮。”太後下心底約的嫉妒,笑得端莊大方,“李嬤嬤,扶王妃起來,看座奉茶。”
“是。”李嬤嬤仍是拉著長臉,走上來虛扶了楚昭一把。
“多謝太後。”楚昭道謝起,隨嬤嬤在側位坐下。
“雲階也坐吧,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太後拍了拍自己的四方榻,示意他坐在自己邊。
賀雲階卻沒有過去,而是在楚昭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太後尷尬笑著嗔怪他:“你這孩子,出去一趟竟和哀家生分了。”
李嬤嬤解圍道:“小閣老已過弱冠,是大人了,太後疼小閣老,總還當他是孩子。”
宮奉了熱茶上來,楚昭上冷,也沒客氣,端著喝了兩口,捧在手裏取暖。
李嬤嬤道:“太後昨日又昏睡了一回,王妃進京不是為太後診病的嗎,還不快來瞧瞧。”
楚昭抬眼,過繚繞的熱氣看。
賀雲階眉心一跳,就聽開口淡淡道:“我淋了半天的雨,手都是冰的,嬤嬤這麽著急,是急著下值,還是想讓我把寒氣過給太後?”
“……”李嬤嬤噎住,老臉瞬間漲紅。
陳院判在角落裏忍不住抬頭看向楚昭。
這靖南王妃說話還蠻強勢的,就是不知道醫是不是真如傳聞中的那麽神奇。
什麽神醫雲九針轉世,反正他是不信的。
世上哪有這麽多神神怪怪的事,不過是人自己在故弄玄虛罷了。
賀雲階則心裏歎了一聲。
方才他看到楚昭一抬眼,就知道李嬤嬤要倒黴,果不其然,這人不管在哪裏都不會對誰客氣。
李嬤嬤是太後邊的老人,平時被人捧著敬著,早已不當自己是個奴婢,也忘了異姓王的王妃也是王妃,不是看臉任驅使的小宮。
賀雲階瞥了一眼,喜怒不辨地說道:“去給王妃拿個手爐過來。”
“是。”李嬤嬤訕訕應著退了下去。
太後看看楚昭,又看看賀雲階,覺哪裏有點奇怪,同時也因著楚昭的一句話打起了十二分的神。
“王妃沒進京之前,哀家就聽說了關於你的很多事,又會醫,還能領軍作戰,先是憑一己之力平定了烏蘇爾,後又憑一己之力誅殺了梁王,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奇子。”
“太後過獎了,都是坊間傳聞,當不得真。”楚昭謙虛道,“平定烏蘇爾全靠王爺,至於梁王,那都是馮公公的功勞。”
“……”
太後與賀雲階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很無語。
楚昭卻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喝的茶,甚至還空將這座宮殿打量了一番。
慈安宮全天日曬充足,是暮年時最住的宮殿,殿裏的結構還和從前一樣,就是裏麵的陳設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回,當初用過的東西,一件都看不到了。
太後見這樣,不有些發惱,想一的傲氣,便假裝關心地問賀雲階:“靖南王走到哪裏了?”
“回太後的話,到常州附近了,大約三天左右便可抵京。”
“這麽快。”太後撐著額角道,“兵部侍郎昨天還遞折子說靖南王進京不合規矩,堅決反對他靠近京城,你等會兒去一趟兵部,再問問大家的意見。”
“好。”賀雲階答應一聲,不又在心裏歎息。
他明白太後是想用靖南王來警告靖南王妃,好讓態度溫順一些,可惜靖南王妃不是這麽容易被唬住的,甚至本就不關心靖南王。
至在自己與同行的這些時日裏,對靖南王沒有一點思念或者依賴的意思。
果然,太後在問完這話之後,楚昭坐在那裏連眉都沒一下,手裏的茶水都端得穩穩當當沒有一點漣漪。
仿佛他們談論的那個人本不是丈夫。
太後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種無使力的覺。
好在李嬤嬤很快拿了手爐過來,打破了尷尬。
楚昭接過手爐,對微微一笑:“多謝嬤嬤。”
李嬤嬤僵笑回道:“王妃客氣。”
殿中寂靜了片刻,誰也沒辦法把這聊死的天救回來。
楚昭泰然自若,暖了一會兒手,便起去給太後診脈。
“我舟車勞頓,神不濟,頭一次未必診得出來,隻能略作參考,當不得最終定論,請太後不要見怪。”
陳院判聞言眉頭一皺,神不自覺帶了些不屑。
還沒開始呢,就先為自己的失誤找好了借口,看來神醫之說多半是子虛烏有,誇大其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