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妖

風雲，怪如蛟龍吐霧，一時翻出種種瑰麗異彩來。

而此刻。

陳珩眼簾一垂，視線便落向了指尖的母蟲上。

此遍金鱗璀璨，模樣如蛟蛇，頭頂的小龍角更是芒四，別有一番森然氣象。

即便是被制住了行。

但這隻真念金蟲卻還不肯老實，兇相畢。

它力將羽翼鼓起，脖頸扭了幾轉，便張開滿細小利齒，向著陳珩撕咬而去，啃噬他的指尖，好讓自己逃離生天。

不過以陳珩的軀堅固。

這真念金蟲雖連上品符都能輕易對付，卻還遠奈何不了他的。

利齒一，也僅是激起一陣金鐵鳴聲，火花四濺，連什麼印痕都未能夠留下。

「占驗法……」

顧漪見陳珩負向後的左手，恰是微微握住了一方古樸甲。

心念一轉，便也猜到了陳珩是如何自那數萬假形中尋得真正母蟲的。

而雖是驚訝於陳珩在占驗法上的天資，著實到了個人生懼的地步。

但此時也並不容顧漪多想。

素手撥轉，玉容上閃過一冷，本在陳珩指尖掙扎不休的真念金蟲便作一僵，旋即化作一團金散消失。

同時顧漪的袖囊里，也是兀自添出了一隻氣息奄奄的真念金蟲。

只哀鳴了一聲后，便在原地結一隻金卵不，陷了沉眠中去。

「妖倒是行事果決。」

陳珩微微贊了一聲，道。

「我的東西，你還拿不走！」

顧漪蛾眉微微一挑，喝了一聲：

「豎子死！」

話音落時，便有數百道黑索自虛空現出，纏上陳珩軀。

神出鬼沒，防不勝防！

陳珩見狀也抬手放出先天大日神迎去。

二者一，便迸出水火相激的激烈靜，刺啦發響，將半天雲靄都映襯為烏金兩！

其華極是刺目，閃滅無定。

讓兩宗不觀戰之人皆是不側過視線，難以看清其中景狀，只覺瞳孔微微刺痛，心下震然。

而似這般的清濁互搏，直是蔓延出了數里地界，持續足一炷香功夫后，才方緩緩一止。

但卻仍舊是餘音不絕，震得朔江之水翻騰不休。

水柱高高濺起，如接雲！

顧漪此時心中也有了定數，暗自頷首，兩指一點，一縷烏便自指尖閃過。

須臾間。

天中便是罡雲狂旋，風瞬急！

兩宗之人只覺頭頂天微微一黯，好似暴雨將至，要迎頭來！

慌抬目看去時候，只見一隻白骨大手緩緩凝實，如若一張森然大幕般，伴有黑雲滾滾，風呼號。

其五指力一舒，便有陣陣凄厲魔音響起，滾盪天地！

聞者心頭陡然生起無數幻象，神智渾噩，再難有什麼清明可言！

「幽泉白骨大手……怙照宗的妙，不料時隔百年景，老朽竟又是有幸見識了！」

此時怙照陣營中，一個鶴髮，穿一襲斑駁的五宮真人見得這幕。

他瞳孔中芒大放，不由暗嘆了一聲，道。

……

玉宸有三經五典，八功九書，合而稱之二十五正法。

其威震九州，名馳四海，乃是真正的無上仙道妙法！

而同為八派六宗之一。

怙照宗自也有無上魔功，可用來護命長生，彈寰宇！

譬如眼前顧漪所用「幽泉白骨大手」，便是源於怙照宗殺生六之一「無想無結全生印」，是從這門魔道大神通拆分簡化而出的厲害道。

若是論起威能來。

白骨大手雖然不及「無想無結全生印」。

但其刑殺兇煞之意，卻是一脈相通，厲害非常，人絕無法忽視！

先攻神魂，再伐！

此法在怙照宗當中，便等若是紫清神雷在玉宸派的地位，皆是玄妙大。

僅在門中的真正大法之下，非有大背景、大道功在的弟子不得授予！

而早在百年前。

這位五宮的老真人便見過一名怙照宗高人使用此法。

僅是一擊，便生生震塌了數座小山頭！

將三名同境的修士生生打殺，化作了一灘膿水，連完整都不可得！

那般酷烈景象，這位五宮真人記憶猶新，久久未能忘懷。

而時隔百年，他又見得顧漪施出此法，且威能要更盛一籌，也難免心神馳，生出了慨之意。

這一剎，在電火石之間。

伴隨著凄厲魔音激天地，白骨大手也是扯破雲氣，以山嶽頂之勢，朝陳珩一把抓去，如拿芥子！

而在白骨大手堪堪臨之際。

陳珩雙肩一晃，便化劍虹一道，自原地遁走，挪移去了數十丈外。

而他這一，白骨大手也是反應不慢，同樣排盪開罡氣，發出一連串震之音，疾追而去。

幾息之間，唯見劍虹與大手在互相飛騰，彼此追逐，激起沿路的煙塵無數。

而在騰挪之間，陳珩將劍縱起，倏爾掠空殺來，抓住了白骨大手還不及反應回守的瞬時。

一劍便將其乾脆斬分，斜劈了兩半！

隨著轟然一聲巨響。

白骨碎屑如雨灑落，漫天魔氣揮灑！

一眼去，虛天之上彷彿平白添出了一抹深重濁，目驚心！

而這大手印被陳珩一劍破去，顧漪臉上也未見什麼驚訝之，只微微冷笑一聲，素手揚起，再次將法決拿。

須臾之間！

天地間陡然暗沉一片，蔽日遮天。

雲下的草木瑟瑟發，江水搖激！

竟足足是二十四隻白骨大手又生化而出，上下層疊，互為陣勢。

凄厲魔音再度響徹天地之間，好似百鬼訴冤，千魅游天。

直要將一片清朗人間，都悉數變作魔土鬼國！

這一幕看得兩宗陣營的道脈真人皆是心驚不已，後背一陣陣發寒。

眼前分明僅是玄鍊師間的鬥法，卻是打出了如此激烈的聲勢。

若不是親眼所見。

只怕任誰來言語。

他們都難以相信，只覺是癡人說夢……

而在二十四隻白骨大手攪弄起澎湃浪，將陳珩團團困在了正中，圍死了他的上下四方，悍然落時候。

忽有一道疾電也似的鋒銳華猝然出，穿破封鎮，將整片天地都映照為白茫茫一片，不可視！

待得華稍斂后。

諸袖抬目視去。

只見陳珩負手當空而立，袖獵獵，英武人。

二十四道劍氣在他後徐徐繞轉，團團拱列，如一不可直視的日浮上雲表，照遍四方。

森然銳氣縱橫流轉，一眼去，人目驚心。

頭頂之，那二十四隻白骨大手已有一半，都是支離破碎，被飛劍斬出深深凹痕。

魔氣團團散逸天中，如墨雲涌。

而此時。

才有一聲雷音短促響起，迸出隆隆音……

「劍分化？！」

玉宸陣營，見得此幕的池英瞳孔猛。

他大吃了一驚，忍不住想上前幾步，好看得更加真切。

不過未等他作。

二十四道劍便齊齊一，或分或合，忽上忽下，在虛空當中跳挪移。

自不同方位。

朝向顧漪同時疾斬而去！

顧漪雖命白骨大手迎上，但未鬥上多久，那二十四隻白骨大手便被轟然斬破，潰於天地，再不復完。

而因在失了阻滯后，劍也是寒芒愈盛，一閃而逝，轉瞬便已來到了顧漪前。

顧漪面不改，水袖揮，便有一條清清如水的暈生起，將襲來的劍氣攏住。

旋即抬掌向前，清叱一聲，一道火便乍然生起，帶起無窮的穢之息，之綠芒森森，似有無數蝌蚪文字在其中蠕蠕而，詭異莫名。

此火乃是天地十大真火中的北殃幽火。

而在十大真火當中。

既南明離火可剪滅諸魔邪祟，乃是制魔的大，天然便克制濁之理，是至至烈之炎。

那萬事渾，一便有一靜，一便有一。

自也有南明離火的反面，被自然天地孕。

而眼下顧漪施出的這門北殃幽火，便是至之邪之炎，天然便制束玄門中人的清之機！

在顧漪以往鬥法征戰時候。

此火一出，便不知要葬送幾多玄門英才俊彥的命，可謂兇威赫赫！

而此時北殃幽火發，便將二十四道劍齊齊打了個踉蹌，倏爾撐開一道火圈，將劍氣隔絕在了周十丈開外。

同時顧漪輕哼一聲，又是一道幽火轟向遠，落去陳珩軀，要得他挪移遠遁，一緩攻殺過來的劍勢。

陳珩面無表，不閃不避，只向前一踏，腳下便有一道滔滔河生起，圍繞周，同時上法也是綻出一圈祥，將熊熊幽火暫且抵住。

一時之間。

二十四道劍氣狂飆猛進，不斷同幽火衝突相撞。

以鋒銳無匹之姿態，將火圈一點點消磨，逐漸迫進顧漪周！

這是堂堂正正的正面攻殺之道，比拼的便是誰最先支撐不住，了陣腳。

那勝者便可捉住一線空隙，將戰局形勢一變！

而終於，在陳珩護的蝕紅水被北殃幽火焚去了近八形質，逐漸稀薄時候。

顧漪撐開的那一層火圈，也總算是被劍撕開了一個裂口。

「去！」

這一幕雖轉瞬即逝，但以陳珩的富鬥法經驗，卻還是敏銳察得了異狀。

他心下冷喝一聲，便有幾道劍闖進了那裂口，朝顧漪兜頭劈落！

凜冽殺意充塞耳目，冷氣侵骨。

即便還未臨，心神也要被這仿是可以誅絕一切的氣勢所震懾，行難免要僵一瞬。

而以顧漪的心，雖還不至於被這殺意定住。

但在猝不及防間，還是被劍氣割下了耳畔的一縷青，悠悠飄落。

「……」

顧漪蹙眉瞪了陳珩一眼，起手一抬，便見影竄，自空中斬落的劍氣便被幾枚寶釘穩穩截住。

鏗鏘之音乍然響起，忽東忽西，此起彼伏。

但僅幾息之間。

那幾枚寶釘便被磨損去了不形質，寶黯淡。

顯然後繼乏力。

無法再支撐多久。

而同時，那層護火圈也是徹底被外面的劍氣破開，外再暢通無阻。

二十四道劍氣齊齊吞吐寒，放輝，將頭頂的雲氣割裂出道道深痕，如道道虹芒經天。

如森然網羅一般，朝顧漪狠狠罩落！

在這等距離之下，若是想要起手抵，也是風險不小，有創之危。

顧漪心思電轉間，便也有了決意。

只是不待將那門法運起。

只聞一聲微微鳴，一道本是已欺到前丈許的劍氣忽消散無形。

而這道劍氣憑空一潰，便引發連鎖反應。

周遭的數道劍氣亦微微一晃，同樣崩散開來，化作消弭於天地間。

僅眨眼之間。

二十四道劍，便又重歸於一道，被陳珩手召回……

「可惜了……」

陳珩見狀也不意外，微微搖頭，袖袍一揮，發力將已到前丈許的北殃幽火開。

同時借劍遁走，並不再以紅水撼那幽火，平白折損真炁。

在劍道五境當中。

共是有劍氣雷音和劍分化這兩重變化。

他早已證得了劍氣雷音手段。

但對於後者。

卻還未有清晰的突破頭緒，只朦朦朧朧，好似霧裏看花。

而方才他雖是一氣化出了二十四劍，將顧漪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到底不能夠持久。

時候一到。

那分化而出的劍氣便要散去，被打回原形。

「原來還未真正修劍分化，不然以你的年歲天資，又是兼修諸法。

此等造詣，也著實太過離奇了……」

顧漪將幾縷被風吹的髮微微掠到耳後。

眸流盼，看向天中那個長眉淡漠，五緻非常，淡不染塵的俊道人，嫣然一笑道：

「能同我斗到這個份上，陳珩，你已經足以自傲，要更勝過那個修了劍分化的和立子。

他可未在我手下支撐這麼久，依我看來，歲旦評的玄第三，不應是元法言這個蠢貨，而應是伱才對。」

早在兩軍對壘的最初，顧漪便率部擊潰了沈澄。

而和立子因接到了符訊，而是急率眾來救，對上了顧漪。

不過那一戰中，顧漪卻是先斗敗了沈澄后，再接連斗敗和立子，堪稱魔威滔天！

這世間得道劍修的手段雖然厲害。

但對於仙門大派弟子而言，卻也並非是尋不到應對之策。

不然這八派六宗，早該是由中乙劍派一家獨大，哪還有其他十三家的活路？

而那一役若不是王森及時趕來，攜部眾將顧漪退。

只怕沈澄與和立子縱然不死。

也要重傷，失了再戰的氣力……

「便是還未修劍分化，勝你也不過是多費一番手腳之事，顧漪，你真以為可以吃定我了？」

陳珩起眼簾，靜靜與隔空對視，淡漠言道。

「小豎子還真是！」

顧漪瞥他一眼，莞爾一笑道：

「分明人不大，口氣卻是不小，今日便讓姐姐教教你，如何是規矩禮數，達者為先！」

「妖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陳珩袖袍一搖，平靜開口。

「你敢再言一次！」

顧漪眸中冷意一閃，玉容生寒。

「你這癖好倒也有趣，便如此喜歡聽人稱自己為妖？既有所請，貧道焉能不從。」

陳珩淡笑一聲，便又開口喚了一聲。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眸中都是一片森寒，也不多話。

幾乎同時將手一抬，法決默默掐。

霎時間。

彷彿山搖地晃，兩龐然氣勢瞬時巍巍然升起，得兩宗觀戰之人呼吸滯！

底下江水沸騰，不斷翻起波浪，劇烈炸開，白沫潑灑，飛濺如雪！

合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