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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翠娘的運氣只是個例。

青霉素純度不高，雜質多，過敏的概率極高。好多染者一針皮試下去,起紅疹算小事，過敏厲害的甚至出現了呼吸困難。

好在劑量不大，沒造過敏休克,但如此,染惡化下去，不是截肢就是直接沒了。

還有好幾個敗癥走的，卻無能為力。

當然，也有幸運兒,不僅熬到提煉出青霉素，還沒什麼過敏癥狀,幾針下去就有明顯改善，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程丹若詳細地記錄他們的況，大致對藥量有了數。

這花費了五日左右。

正好,靖海侯給的人到了,是一支約五百人的小分隊。

為首的屈毅,大約三十出頭，年富力強，據說武藝高超，是靖海侯邊的二號人，心腹中的心腹。

他帶來了靖海侯的信。

程丹若拆完看了，容倒是沒什麼大逆不道的,簡單來說,就是指點兒子該怎麼收服軍隊：把以前的護衛安下去,增加掌控力,新派的護衛可以充當親兵，培養。

順便，他還送了一個班底，有懂糧草運輸的，有通械制造的，還有一個會說多門語言，深諳西南多個民族語言。

總而言之，一副幫兒子打造出強軍的姿態。

程丹若十分意外，沒想到靖海侯有一天都會變親爹。

親爹當然比“后爹”好。

馬上安排他們住進原來的護衛宿舍，水土不服的看病，沒事的適應環境，休整兩日就去永寧。

除了親爹，親媽也有所表示。

皇莊的收益及時送到，數額比想象中要多一些，程丹若猜測，柳氏應該沒有取消魏氏的部分，而是自掏腰包補了差額。

不止如此，還給程丹若捎來了家用。

謝家不曾分家，照理說，吃穿嚼用都屬公賬，只不過三房外放，便是每年送些東西過來。

現在好了，柳氏直接在信里說，路途不便，以后就折合銀子給，大約一千兩左右，用以三房的開銷。

地說，就是和謝玄英一年四季的裳和工資，丫鬟小廝的月錢、服、廚房采購的錢。

這絕對超額發放了，畢竟程丹若和謝玄英的零花錢是每月十兩，一年才二百四十兩，瑪瑙這樣的大丫鬟，月錢才一兩銀子，上上下下的工資每年就百兩。

普通的吃用，怎麼都花不了這麼多。

毫無疑問，這是柳氏在靖海侯的默許下，給他們補了。

侯府就是家大業大。

此外，之前程丹若說沒丫鬟，柳氏便從新調-教好的人里，挑了兩個送過來，按照霜院的傳統，取名為蘭心、蘭芳。

還有一對夫婦——已經親的梅蕊和男人。

數年不曾相見，梅韻拉著小姐妹的手，許久沒說話。

還是梅蕊先干淚，道：“你怎得瘦了這般多。”

梅韻笑了：“是你發福了。”

梅蕊破涕為笑：“你才發福呢。”

沒什麼比重逢更人的了，們都還活著，們還能做姐妹。

程丹若揮揮手：“梅韻，你帶他們下去安頓吧。”又看了眼忐忑的蘭花組，和善地點點頭，“瑪瑙，這兩個小的就給你了。”

“欸！”瑪瑙笑盈盈地帶們下去，三言兩語就問出了個大概。

兩人都十五歲，三年前進府，先在管事媽媽那兒教了半年，從打簾子、傳話開始，跟著姐姐們干活兒。等心定了，規矩也有了，人也安分了，方送到柳氏那里，見了半年世面，這才算得用。

又說活計，蘭心擅長針線，蘭芳會烹調湯水。

瑪瑙見蘭芳伶俐漂亮，蘭心溫微，心中便有數了，只等□□兩年，就能獨當一面。還是家里的丫頭好啊，暗暗慨，小雀天真可，頗得夫人喜歡，可野十足，總怕這孩子鬧出事兒。

“瑪瑙姐姐。”

人經不起念，才想到小雀，就蹦蹦跳跳地出現，手提一條斷頭蛇，“麥子在哪兒呢。”

瑪瑙：“……”

看向小雀背后，一個十歲的小丫頭乖巧地問安：“瑪瑙姐姐。”

這是小鹮，當地買的小姑娘，爹娘都沒了，被人牙子用一個饅頭帶走，梅韻覺得無牽無掛，省事兒，就給買回來了。

結果聽話是聽話，一樣的野子，抓鳥抓蛇都不含糊，了小雀的跟屁蟲。這會兒手里還攥著一只麻雀。

“麥子在陪夫人呢。”瑪瑙趕們，“你們倆活干完沒有？把地掃了。”

“欸！”小雀響亮地應了聲，拉著小鹮去掃地。

樓上撲下來一團球。

麥子聞了聞地上的死蛇和死鳥，愉快地玩了起來。

二樓闌干，程丹若將方才的事盡收眼底。

侯府的丫鬟素質高，忠心耿耿，唯一的問題是習慣了京城的后宅，就好像從前的梅韻，在宅子里如魚得水，出去了卻難免茫然。

很喜歡小雀和小鹮的野，也有意保留了們的特質，希們能為其他丫鬟帶來一些改變。

看了會兒丫鬟的職場故事，返回實驗室，繼續干活。

重新分離出的青霉菌，在培養皿中茁壯生長。

太茁壯了。

記錄的數據顯示，新做出來的青霉素原，過敏率更高，藥效也更好。不得不重復過濾提純，盡量篩除雜質。

經過試驗，剩下十余管的原中，5號、11號的藥效最好，過敏，接治療的病人恢復得好。

將這兩管原封，放進冰鑒儲存。

差不多了。

程丹若拍拍案頭的迷你冰鑒，人：“瑪瑙。”

“在。”大丫鬟永遠不讓人失。

程丹若笑笑，說：“替我收拾行李，后天我也要去趟永寧。”

瑪瑙驚了：“去永寧？”

“對。”說，“全備男裝。”

瑪瑙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試探：“夫人打算去多久？”

程丹若道：“不一定。”并未瞞什麼，“這次我誰都不帶，你和梅韻留下為我看家。”

瑪瑙堅決搖頭：“這怎麼能？”

“傷兵營里有仆婦，可以做些灑掃漿洗的活。”耐心道，“軍營對人太過危險，我不能帶你們去。”

“夫人能去，我也能去。”瑪瑙擰起秀氣的眉。

程丹若道：“說什麼傻話，我和三郎待一塊兒，能出什麼事？家里才需要你。”

瑪瑙抿住了角。

“聽話。”程丹若口氣溫和，態度卻十分堅決，“去收拾吧。”

“……是。”瑪瑙不不愿地退下了。

行李無須自己手，惠民藥局那邊，卻要親自關照兩聲。

手把手教了大半個月，該怎麼登記病人，寫病歷，打掃病房，送藥給藥，其實眾人都已上手，這次是把所有流程都定下來。

寫了一張大紙，在藥局的門背后。

“所有病人送過來，先登記，按照傷分科，看完轉輕重病房，每兩個學徒負責照看一個病房，日夜班值守。藥仆負責看護病人，每天送飯、添水。”

廣場上，惠民藥局上下和藥仆們分立兩邊，聽訓話。

“我再強調一遍，理傷前，大夫必須洗手，好好洗，洗干凈。病房里每人的東西不可混用，換新病人就換一張草席，過污、穢的布巾全部燒掉。

“出院的病人要按手印，確診死亡的要大使和副使都看過，簽字才能燒。藥局里外都要有人打掃，每天拿藥熏洗驅病氣。

“藥材進出，都要專人登記，我對用藥量有數，回頭查賬對不上，該回家種地的回去種地，犯了大事的，把腦袋留下。”

人命關天，程丹若一改平日和善親民的姿態，口氣強，讓人忍不住相信，是真敢把貪污的咔嚓了。

有什麼不敢的呢？

大家想想這位的來頭，再看看周圍殺氣騰騰的護衛，有心思、沒心思的，都老實趴下了。

敲打完他們，程丹若才單獨見了大使和副使，提點了工作。

“咱們人不多，您二位也別忙壞了子，有什麼瑣事就讓學徒去做。”

別打學徒。

“要是后來人多，就其他大夫過來幫把手，人命為先。”

別排外人加。

“你們的功勞，我都記著呢。”

放心，有你們的好。

恩威并施，兩個老大夫識識趣，連連應：“一定、一定。”

忙完已是傍晚，夕滿天。

程丹若趕回家中，卻聽喜鵲說：“夫人，張夫人來了。”

“知道了。”懶得換見客的裳，直接去見人，“佩娘怎麼來了？”

雖然是隔壁，可張佩娘穿戴整齊，禮數周到：“打擾姐姐了。”一面寒暄，一面奇怪地打量著程丹若。

穿著藍衫，看樣式似乎是棉布，灰撲撲的，擺上還沾著泥點子。若非兩家來往多，這都有點失禮了。

“可是想問子彥的事？”程丹若關切道，“我還沒有收到消息。”

提起馮四，張佩娘微微沉默了一剎，隨后道：“我是來問姐姐，明兒可要一道去寺里祈福？”

程丹若：“祈福？”

“是啊。”張佩娘說，“在家容易胡思想，不如去求佛祖保佑。”

在看來，謝玄英既去了前線，程丹若怎麼也不會拒絕。但說：“多謝佩娘好意，我怕是沒有這個時間了。明兒一早，我就要去永寧。”

張佩娘驚訝：“去永寧？為何？”

“去看看。”程丹若沒多解釋，“送點藥過去。”

張佩娘有些不解，送藥也好，送糧也罷，怎麼都不需要親自去，莫非是惦記相公？這也太黏人了。

腹誹著，臉上卻笑：“姐姐和謝三爺夫妻深，是我冒昧了。”

程丹若微微一笑，忍住了問是否要去的沖，耐心地等待下文。

“那就不打擾姐姐了。”張佩娘告辭。

“佩娘慢走。”程丹若送，“你放心，我會打聽子彥下落，有了消息，馬上就告訴你。”

“勞煩姐姐了。”

“應該的。”

目送張佩娘走進隔壁的大門，程丹若不由深深嘆了口氣。

在馮四和佩娘上，看到了古代婚姻最悲哀的一面：無于衷。

、恨、怨、憎，都是緒，沒有緒，只有禮數，雖然不會傷，可后半生都不得不被捆在一起，一定很滲人。

萬惡的封建包辦婚姻。

又想到自己。

如果當年，選擇嫁給王五，說不定也是這樣吧。

程丹若想著，又搖搖頭，這些假設都沒有意義，人生還是應該朝前看。

哪怕前路艱難。

“東西收拾好沒有？”問丫鬟，“別的都可以不帶，把我的實驗箱帶上，別忘了戥子。”

土法提取青霉素的實驗已經很了，可以逐漸用瓷代替琉璃，以便替換。昨天更是把一個培養皿換了銅，準備帶菌上陣。

青霉菌，你可一定要爭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