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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哥并沒有支撐太久。
謝玄英沒打算要他的命,可作為攻城的罪魁禍首,獄卒們好好“招待”了他。加上勾氏背叛,氏跟投降,來勢洶洶的叛軍就此瓦解。
他們不約而同地抓住了“謝史”的條件。
出首惡,要求從輕發落。
然而,程丹若并沒有再現,一次偽裝是智謀,次數多了就是戲弄,既要招攬人家,還是要給予最基本的尊重。
讓田北和李伯武上場,分別唱紅臉和白臉,誤導他們以為是兩位漢人大的博弈,讓他們更快做出了選擇。
攻占寨堡的數百苗人充軍,其中就包括了黎哥。
但謝玄英承諾他們,假如之后的平叛,他們能夠戴罪立功,不僅能免除死罪,還可以得到賞田,甚至可以更進一步,從長(正六品)變招討使(從五品)。
黎氏、氏、勾氏沒有其他選擇,只能答應。
清平危局徹底解決,也該繼續啟程了。
三家跟風作的案例在前,余下的路段雖然行走不易,但風平浪靜。
數日后,他們終于抵達了貴州城。
貴州城隸屬于貴府,雖然在不久前,它還屬于貴州宣使司,也就是于當地土司的控制之下,但隨著大夏在貴州建貴州衛,貴州城便改土歸流,為了貴府的府城。
不過,定西伯來貴州前,三司形同虛設,整座城歸流了還是唯土司馬首是瞻。但隨著丁家三代耕耘,一點一滴影響了周邊,現在才是大夏說了算。
比起貴州的其他區域,貴因于貴山之而得名,因是盆地,有著一點點的平地,但府城周邊依舊是高山。
不夸張地說,因為中途多次遇見下雨,很多地方變為泥潭,馬車過不去,程丹若騎馬,而張佩娘干脆是民夫抬轎子過去的。
進城那天,程丹若松口氣,張佩娘也跟著松了口氣。
僅通一項,貴州比大同罪。
宅子是管事們提前租賃好的,為安全計,特意租了相鄰的院子,都是三進。
貴州多雨,此地的院子雖然也是規矩的四合院,但皆是兩層,正院的一層是待客的廳堂,二樓是臥房。
且正院和東西廂房的二樓以走廊相連,呈現“回”字狀。
屋舍里外都打掃干凈,撒上了雄黃和石灰。床、恭桶、浴桶等,按照程丹若的習慣買了新的,其余的家和柱梁也已飾一新,里里外外都干凈通。
程丹若里外檢查了兩遍,額外讓人把二樓的走廊都糊上紗,如此既不礙通風,又能起到防蟲的效果。
屋檐滴下一串串晶瑩的水珠。
又下雨了。
程丹若嘆口氣:“找人做個淋浴室和烘間。”
二層木樓,做淋浴很容易,但需要一間專門烘服的地方,不然靠晾曬,以和謝玄英的之多,怎麼來得及。
不過,無論事如何繁雜,能夠安頓下來,怎麼都人松口氣。
程丹若又遣人去隔壁問張佩娘,是否需要幫忙。張佩娘派人過來說一切都好,多謝記掛,等等。
這麼說,程丹若自然也不趕著上,論起理家務事,指不定人家比更老練一些。
接下來,便是給護衛們租房子,請大夫給路上水土不服的人看病,打聽城里什麼地方買菜,什麼地方買馬,什麼地方雇人。
同時,謝玄英走馬上任,拜訪上司貴州布政使。
他帶回了兩個好消息:第一、貴州的布政使因為定西伯之事,生怕被皇帝怪罪,態度很好,問什麼都很配合;第二、他沒帶老婆過來,按察使亦然,程丹若沒有需要正式應酬的眷。
也有一個壞消息。
戰爭已經開始了。
兩天前,韋將軍整頓兵馬,帶領一萬人前往安順,平定白山黑水二地的叛。
貴州城作為貴州的中心,如今也是整個軍事機運作最重要的一環。
糧草、武、兵馬、民夫……這般龐大的機運轉,需要大量人力支持。謝玄英幾乎一上任就進加班模式。
程丹若起床,他已經不見了,晚上睡下,他才剛回來準備沖澡。
百忙之中,沒忘記給張鶴等護衛一個合適的職位,讓他們訓練新兵——衛所的士兵被大量調走后,新征召的兵卒毫無經驗,但他們隨時有可能上戰場。
黎哥等數百個苗人也被編其中,他們并不顯眼,軍中還有水東、水西兩大宣使派出的彝族人。
他們被當地人統稱為土兵。
與謝玄英的繁忙不同,程丹若的半個月,過得平淡又有規律。
上午,會理一些家事,給靖海侯、柳氏寫信,給晏鴻之和洪夫人寫信,他們比預計晚到了小半個月,家里肯定十分擔心。
今非昔比,如今的匯報更從容,選擇告知了延誤的緣故:驛道難行,天氣不佳,苗人叛導致的路途阻塞,但這都被解決了,他們已經到了貴州。
為了現尊重(水字數),專程向柳氏提起馮四托付了張佩娘的事,順帶打聽一下昌平侯和張家的人網。
而給靖海侯的報告中,詢問的是貴州場的況:布政使是誰,哪年的進士,座師為誰,按察使司是什麼況,還有韋自行的家庭背景,有無親戚關系,曾經的戰績,等等。
水完兩份工作報告,還要和張醫等人通信。
聊聊太醫院對《治鼠疫》的想,謙虛地請他們多提意見,也要問問太醫院對西南瘴氣瘧疾的治療方法,以備不時之需。
下午,會出門走一走。
越是邊陲之地,對人的束縛就越,貴州被稱為蠻荒之地,科舉一塌糊涂,禮教自然也不怎麼興盛,人上街、干活、買賣的比比皆是。
尤其是苗族子,們從不忌諱拋頭面。
程丹若嘗試和們對話。
與現代旅游時,熱開朗的苗族人不同,大部分苗族婦態度冷漠,雖然不敵視,卻也十分冷淡。們既不賣古老的銀飾,也不穿著華麗的民族服飾,賣的大多是皮、獵和草藥。
因為生活艱辛,們大多型瘦小,背著巨大的背簍,過早得蒼老了。
程丹若以買賣草藥的理由搭話,偶爾間雜幾句簡單的苗語,一來二去的,對方警惕稍減,愿意和聊兩句了。
問,你們從哪里來?
回答各不相同,有人能清楚地說出自己的寨子,有的卻含糊地說東邊或西邊。
又問們,這都是什麼草藥。
們幾乎說不出任何一個悉的名稱,所用的詞匯都是苗語,只有數人能說出這是“止的”“讓人不吐”抑或是“被蟲咬了抹”。
程丹若把這些草藥全都買了下來。
回家后,請來當地的大夫,逐一詢問他名稱,與記憶中的名字對上后,第二天拿著草藥,繼續去集市找苗人婦辨認。
問,這個什麼名字?
苗人婦就說了土稱,重復兩遍,確認發音無誤后,用諧音標注。
沒幾天,就攢下一本小冊子。
程丹若暫時不清楚,這麼做有什麼用,但多做一點,總不會錯。
逛完集市,買些零碎的東西回家。
天邊霧蒙蒙的,丫鬟們忙著拆紗窗,收服:“快下雨了。”
“全放到火箱上。”梅韻指揮,“小心,不要勾花了。”
火箱設在抱廈里,兩層結構,下頭是茶爐房,炭火煮茶熱飯,熱力隨著鐵管上升到二樓,聚集在火箱,便能烘烤。
而鐵管最終通向煙囪,煙氣排出屋舍,并不會在家里弄得煙熏火燎的。
貴州多雨,只能靠這種方式每天烘干。
此時,黃鶯瞧見了歸來的程丹若,忙請示道:“夫人,繡房的娘子們說,們的時間都排滿了,要做裳,只能等到一個月后。”
貴州的天氣與大同迥異,需要新裁許多夏,可程丹若帶的丫鬟不多,自然需要請裁鋪的人幫手。
們居然已經排滿了?
“這會兒也不是做夏的時候啊。”程丹若微微驚訝。
黃鶯抿住,不大高興的樣子:“是馮四……說什麼了兩件行李,急著要服,就先請了。”
“噢。”程丹若恍然。
說起來,定西伯全家被問罪,三司一把手又都沒帶正妻,可能是貴州份最高的眷了。按道理,一些事——比如下帖子、裁服、辦宴會什麼的,都應當讓頭一個做,做完了別人才能做。
裁鋪自然也該如此,做好今年的新服,們才能給別人干活,甚至選好的服花,下頭的人都不能。
張佩娘雖然是總督的兒,可出嫁隨夫,以馮四的地位,不應該搶在程丹若前頭。換做別人,興許會視為挑釁,兩家杠上都有可能。
但程丹若不在意:“貴州城里不會只有一家裁鋪,換家就是了。”
黃鶯道:“已經換了,就怕料子不夠好。”
不止是,瑪瑙也開口了:“馮四這麼做,未免令人寒心。路上您對這麼照顧。”
“別這麼說,互相照顧罷了,我也沒吃張家的手藝。”程丹若寬道,“興許人家是真急著要服呢。”
梅韻道:“十幾車的行李,倒是比我們家急。”
好大的眾怒,程丹若笑了:“知道你們心疼我,可裳早做一天,晚做一天,都不會改變我和的份。佩娘……”
稍作沉,覺得沒必要深究個中原委,“隨去,不必管。”
看出主人的不在意,丫鬟們也慢慢熄了火氣。
程丹若轉移話題:“對了,離開大同前我和你們提過的事,考慮得如何?”
提起終大事,丫鬟們立即把張佩娘的事兒拋之腦后。
們互相看了看,把視線集中到了梅韻和喜鵲上。
程丹若饒有興致地瞧了們會兒,先點自己人:“喜鵲跟我過來。”
喜鵲臉上浮現出一嫣紅,但落落大方地應:“是。”
跟著程丹若走到次間,侍奉湯藥:“夫人先喝藥。”
“不急。”程丹若仔細觀察著的神態,“和我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喜鵲干脆利索:“奴婢愿意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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