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之宴低著眼睫,那過分纖長的睫,凝著人的時候,顯得極深。
好像是這世間唯一的要義。
方慈沒由來地有點想哭。
眼眶發熱。
斂了眼睫,就著他的手,將煙點燃。
幫忙點了火,聞之宴卻沒。
兩人維持著極近的,面對面而立的姿態。
方慈夾著煙的手落在側,轉過頭,一直看著雨幕。
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兒。
聞之宴冷不丁說,“……現在,這種貨都配被你利用了?”
他指的當然是方才餐廳里的齊鴻遠。
方慈沒什麼反應。
從他的俯視角度,長發遮了側臉,只能看到那一截玉骨般的秀麗鼻尖。
不知是不是凍的,有些泛紅。
“……直接來找聞之宴,不是更好嗎?”
他沒什麼溫度地說。
還是沒做聲。
靜等了幾秒,聞之宴像是沒了耐心,虎口鉗住下頜迫使轉過頭來,聲音著幾分煩躁,“說話。”
他愣住了。
那瓷白清的一張臉,全是淚水。
眼眶和鼻尖都紅著,鬢角的碎發黏在臉頰。
漉漉。
淚水還在無聲地流,方慈就那麼仰臉著他,咬了,卻還是止不住抖意。
眼睫上都是晶瑩的淚珠,明亮的琥珀瞳仁,被眼淚不斷沖刷著,干凈到讓人心痛。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哭。
聞之宴暗罵了一聲,下西裝外套將裹住,將進懷里,騰出手給司機喬叔打了個電話,讓他把車開到側門。
邁赫62s很快開過來,喬叔擎著傘小跑著迎上來。
聞之宴一把將方慈打橫抱起,喬叔力踮腳舉著傘撐在他頭頂,護送他將那位方小姐放到車后座。
-
舊別墅一樓。
聞之宴將方慈放到島臺上,回接了杯溫水,遞到手里。
許是二十多年沒有這樣哭過,方慈在緒發泄之后的麻木中,呆呆地接過,呆呆地往邊送,咕咚咕咚喝了半杯。
剛剛在車上,一直趴在他肩頭哭個不停,西裝袋里的手帕已經全部被的眼淚浸了,聞之宴從旁邊過的紙巾,沾了沾眼下。
“哭什麼哭?”
他口吻算不上溫和,甚至著一燥,“跟老子說句話,這麼委屈嗎?”
方慈木然地直愣愣看他幾秒,而后輕輕搖了搖頭,低下腦袋。
那是恐慌無助的眼淚。
本想接手家業,站起來,拿回在方家的話語權。
早已知道,一味的逃離,并不能解決實際的問題。
只要曲映秋還以母親的姿態對頤指氣使一秒,那麼,逃得再遠,也只是暫時的逃避,除非曲映秋死了,否則,將永無出頭之日。
就像方念念要回到原來的語言環境里,治愈病,也是一樣,必須回來直面這一切,戰勝曲映秋,進而,才能從方家的束縛中解。
可大概是高估自己了。
擅長法律條文,擅長在公事公辦的場合談判辯論,但那種需要做低伏小、虛與委蛇的應酬,好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
也討厭自己變那種人。
現在好像走投無路了。
聞之宴沉默了好一會兒,放低了聲音,“……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哭得那麼委屈?齊鴻遠說了什麼難聽話?”
方慈低垂著眼,目便是他被馬甲束縛著的勁瘦腰腹。
心里的沖難以抑制,憑借著意志力搏斗了幾秒,還是敗下陣來,終于臂環住了他的脖子。
聞之宴被向下的力量拉著,微彎了,單掌撐著桌面,另一手扣住了的脊背。
窩在他頸側,溫熱的意從眼眶蔓延,到他頸側的淡青管。
輕聲喚他,“聞之宴,”像很久之前他將從方家別墅接到君度的那一晚,說,“……我想喝酒。”
聲音幾分甕聲甕氣,甚至帶著點委屈。
聞之宴沒吭聲,扣著脊背的掌心下,托住的,單臂將抱起。
他抱著往二樓去。
-
方慈像被罰站的學生,著酒柜旁的墻站著。
聞之宴站在酒柜前,調了杯酒。
將酒杯遞到手里。
淺淺的酒盛在剔的杯中,放在鼻尖下輕嗅,立刻記起來,這一杯是Hanky Panky。
方慈抿了一口。
撲鼻的香味和苦的口,那一個吻的記憶幾乎是在剎那間蘇醒。
抬眼著雙手兜一言不發的聞之宴,低聲,“你要嘗嘗嗎?”
聞之宴沒,只低眼看著。
離開了四年半,他也足足有四年半沒再喝過這款酒。
方慈手臂舉了好一會兒,他還是沒有接過的意思。
慢吞吞將酒杯放回了酒柜上。
這樣一上一下對視了約有十幾秒,方慈揪住他的領帶,踮腳去吻他。
瓣相。
久違的覺,戰栗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頓了一秒,聞之宴單手握住了側腰,垂頸接了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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