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嘉一開始還食不錯，吃了兩口之后發現玄明有意無意看自己，忽然也就不太能吃得下去，心底竟然難得生出幾分訕訕的不好意思來。

專門打扮了一下，會不會太刻意了？

兩人都夾了幾下，便先后放了筷子。

玄明看著謝嘉嘉，有些張。

他以前在西境對付蠻人，生死一線的時候好像都沒有這樣張過。

謝嘉嘉的不好意思只有三秒半，多一秒都不會。

好整以暇地看著玄明，淺笑盈盈，似乎在欣賞他的張。

玄明深吸一口氣：“你不要這樣看我，很是不自在。”

“哦。”

謝嘉嘉輕笑一聲，單手托腮撐著下頜，另外一只手輕搖團扇，視線移到了窗外的江面上去。

玄明暗暗松了口氣，兀自整理腹稿。

過了好一會兒，正當玄明整理好了思緒準備開口的時候，謝嘉嘉忽然說：“我今日請你吃飯，是有一些事要與你說。”

玄明怔了下。

謝嘉嘉轉向莎莎，“你帶月牙到船頭去玩，小心一些。”

“是。”

莎莎抱起月牙，和福媽一起退了出去，并且給玄明和謝嘉嘉拉上了門。

謝嘉嘉子坐正，雙手握住團扇看著玄明，這一回臉上笑容已經收斂，眸中也沒了逗弄和戲謔，連平素的慵懶也不見了。

的容十分的認真，“我這個孩子不是蘇向的。”

玄明錯愕。

謝嘉嘉吸了口氣，又說：“月牙不是蘇向的孩子……蘇向，就是我以前和離過的那個丈夫。”

“月牙是我……是我和陸漢秋生的。”

如今這朝代對比前朝來說，其實民風還算是開放的。

但對子的要求依然十分苛刻。

謝嘉嘉知道自己的這種況，在如今這世道來說簡直是德行敗壞，不守婦道。

任何貶踩子的話都能用到的上來。

如果不是涼國公的兒，有強有力的靠山，而是生在一個偏僻村落，甚至能被人拉去浸豬籠。

其實也可以不開這個口，裝傻充愣地就這樣任由事態發展下去，甚至哄著玄明娶了。

知道玄明對自己有了好，老夫人又喜歡。

若是舌燦蓮花主一點，能事的機會起碼有九。

只是人活兩世，也算是過盡千帆，深知紙里包不住火，欺瞞絕對無法長久，所以選擇坦白。

真相就是真相，是自己抹不掉的過往。

謝嘉嘉看著玄明，面坦然平靜，但著團扇扇柄的手指卻忍不住微微用力，這一瞬其實也是張的。

并不以自己的過往為恥。

但因為對他心生好，就會在意他怎麼看待自己那些過往。

謝嘉嘉思忖著。

玄明會如何反應。

是大驚失，覺得不可置信，還是會和陸漢秋當初一樣，把歸類為放浪大膽的子，立即對退避三舍躲的遠遠的？

可是玄明十分平靜。

除了一開始提起這事的時候，玄明似是有些意外，之后就平靜地……不太正常。

玄明緩緩開口：“我知道這個。”

謝嘉嘉：“……”

沉默了半晌，問：“從哪里知道的？”

玄明說：“我在刑部刑的時候，那個姓竇的告訴我的。”

“當初那個姓竇的應該是為了擊潰我的心理防線，讓我松口，問出他想要的口供。”

謝嘉嘉的坦然，似乎把玄明心里的張也驅散了似的。

他垂眸片刻后看向謝嘉嘉，“一開始我是不信的，可后來想到了許多細枝末節的事……”

“前年冬天我從冀州回來之后，陸漢秋對我的敵意就很明顯，而且總是盯著你，勸我遠離你。”

“我便意識到那姓竇的說的或許有幾分真。”

“我不知道你和陸漢秋之間發生了什麼，又為何轉頭就嫁給了蘇向。”

“但我看過一些你寫的本子，無論過程如何曲折，最后總是和和大團圓。”

“也見過你對我母親和小孩子耐心十足的照看。”

“我想你是個明溫暖的子，絕非不檢點的人。”

當時，那姓竇的把話說的十分難聽。

陡然聽到的那一瞬，又是酷刑加，玄明的確差點崩潰。

可是他與謝嘉嘉相識日久，了解了那麼多，明明就是個懶懶散散，喜歡吃吃喝喝，快快樂樂，偶爾會開開玩笑，靈活潑的子。

如果真的和陸漢秋有一段，那也絕對是陸漢秋的問題。

陸漢秋是個好的刑獄，但絕不是個好人。

這一點玄明太過清楚。

從刑部出來之后他甚至很想教訓陸漢秋，可他最后還是沒有。

那是謝嘉嘉的過往。

有些傷疤之下模糊，他不能自作主張，未經允許就去那些東西，把那些模糊攤到明面上來讓暴曬，讓風吹雨打。

謝嘉嘉怔怔地看著玄明，一顆心因為玄明這一番話失速跳。

玄明起走到謝嘉嘉邊去，半蹲下子，從袖袋之中拿出一支嵌著南洋琉璃金珠的發釵，笨拙地進謝嘉嘉的發髻。

手往下的時候，玄明指尖微蜷，遲疑片刻，最后落到謝嘉嘉握團扇的手上，輕輕住，“你想去別的地方嗎？”

謝嘉嘉輕抿瓣：“如果離京，你的仕途會有影響嗎？”

玄明搖頭：“武將留在朝中便如折斷臂膀，卸掉兵，兵權和軍功才是武將立足的本。”

“要不是隨著殿下回京理事，我原本也應該常駐西境，不過這一回有了你，我不會去西境那麼荒僻的地方。”

謝嘉嘉瞅了他片刻，手指勾住玄明的手指，彎說：“什麼‘這一回有了我’，有我什麼啊？你可什麼都沒說啊！我也什麼都沒答應。”

玄明怔了一下，目垂落在兩人握的手上。

謝嘉嘉甚至用小指指尖挲著玄明掌心的厚繭在玩，可這張說出的話，卻又是那種慵懶輕慢的玩笑語氣。

便是往日與他說話的姿態。

玄明想，此此景，的確是需要說點什麼。

他沉了一下，極為認真地說道：“嫁給我，做我的娘子，讓我照顧你和孩子。”

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

玄明的話簡單、直接、干脆，卻更直謝嘉嘉心扉。

謝嘉嘉眼眸閃亮，團扇擋在自己臉頰邊。

傾靠近玄明，停在他面前半寸，與玄明眼對著眼，鼻對著鼻，氣息如蘭：“明明這樣誠心誠意，我要是不答應，那可就太不識好歹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