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了簾子進來。

見馬嬤嬤站在落地罩下猶豫，不由疑地看了一眼。

想到三夫人那尷尬猶豫言又止，想到離開時拉著馬嬤嬤嘀嘀咕咕，又想到馬嬤嬤現在進退躊躇，挽月的小腦袋瓜子后知后覺地明白了。

“媽媽。”挽月了馬嬤嬤的手臂。

馬嬤嬤轉頭看：“怎麼了？”

挽月臉上泛紅，干脆拉著馬嬤嬤往外退了兩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馬嬤嬤看在眼里，忍不住道：“你嫁人還是郡主嫁人？”

“我就是覺得吧……”挽月心一橫，“媽媽還記不記得，那蘇三公子是怎麼進的順天府？”

這事兒提起來，馬嬤嬤可太記得了。

汪嬤嬤當時在誠意伯府外閃轉騰挪著講的那番故事，誰聽了能忘？

聽熱鬧的忘不了。

事關自家人，一子火氣往上騰騰冒著，那肯定更忘不掉了。

這麼一想，馬嬤嬤臉上一哂。

那時還是郡主讓汪嬤嬤準備好、時機一到就去門口表現表現，這麼想著，郡主可能也不是完全懵懵懂懂。

挽月又道：“其實，把那外室、小倌兒都弄到一塊去的是陳東家，而陳東家是遵了郡主的代，是郡主安排了那些……哎呀那時陳東家都被郡主驚得說不出話來。”

馬嬤嬤：……

許國公府在西大街翻來覆去想找出來的人原來是陳東家？

而陳東家背后排兵布陣的人，卻是們郡主？

哎呦的老天爺！

那些烏七八糟臟差的事兒，真是污了郡主的眼睛與耳朵！

馬嬤嬤一口氣哽在嗓子眼。

知道郡主大膽，卻不知道郡主竟然這麼大膽！

能辦出把那一堆人塞一屋子里的事兒，郡主真是、真是……

馬嬤嬤讓挽月扶了下，在圓凳上坐下，凝重著神思來想去。

“你說，我去問問郡主，怎麼琢磨出來的那些事，是不是太遲了些？”

挽月點頭：“是太遲了，人都打發了，提那些做什麼。”

馬嬤嬤道：“那我問問郡主弄沒弄明白三夫人的意思？”

挽月反問：“您覺得郡主懂嗎？”

“懂的吧？”馬嬤嬤不是很確定。

挽月繼續問：“您希郡主懂還是不懂？”

“那肯定是……”馬嬤嬤清了清嗓子，“得懂啊。”

以前是年，閨中姑娘簡簡單單的，眼瞅著要嫁人了，不能稀里糊涂的，要不然，三夫人做什麼來這一趟？

沒看三夫人自己都臊得跟紅燈籠似的了嘛。

挽月一錘定音：“那不就行了？”

馬嬤嬤下意識要說“怎麼就行了”，話到邊又咽下去了。

好像是的。

得懂的事兒，郡主好像是懂了的。

哎，真是被自己繞進去了，竟然還沒有挽月這麼個直來直去的子想得明白。

馬嬤嬤拍了拍腦袋。

算了，不糾結了，再一知半解的，新婚除了新娘那還有新郎。

想想陳米胡同那嚇死人的狀況，協助順天府理過“親”弟弟一塌糊涂事的新郎，應該靠得住。

馬嬤嬤放心了，便催著挽月進室去。

“照顧好郡主，”道，“去看看郡主頭發干沒有？天冷，別等下頭痛。”

挽月應下。

室里，林云嫣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來，見只挽月一人進來，便又往外側看了一眼。

沒看著馬嬤嬤，卻聽見了門開了又關上。

“嬤嬤出去了？”問。

挽月點頭。

林云嫣不由笑了下。

就在里頭坐著，外間靜多多聽見一些。

“讓叔母和嬤嬤都心了。”道。

挽月想了想：“都是盼著您親后能過得好。”

林云嫣聽這話，道：“那肯定能過好。”

也好，徐簡也好，都是奔著這一次要過出一個好結果來的目標去的。

就是徐簡那人，謹慎自是謹慎，激進起來又真的激進。

誠意伯府的院墻多高啊。

前兩天林云嫣特特往后頭花園去。

大冷的天，梅花還未開，整個園子都是冬日寂寥，連那水池上都蒙了冰，就站在那兒，抬著頭看院墻，看了好一會兒。

那麼高，抬頭看著都脖子酸，徐簡偏還就翻了。

來龍去脈說得頭頭是道，卻也是在為難他自己。

等親了，自己盯著徐簡，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說什麼也要讓徐簡來這種激進舉。

前路再險再難，但這一次，并不是徐簡一個人。

還有一道。

林云嫣始終覺得，這一年多以來，的確占得了一份好運氣。

徐簡把這總結為“掌握得越多，運氣就會越好”，林云嫣明白這一點，但同時，更希能靠這一份氣運幫他們避開“錯誤”。

人這一輩子，多長啊。

哪怕他們兩人此前時運不濟，英年早逝，卻也經歷了許許多多，遇到過各種各樣的岔路口。

錯誤的、痛苦的，跌宕起伏。

錯誤踏遍后，一定有辦法走到正確，但林云嫣想的是，運氣好些、更好些，走一些錯、去奔赴那份正確。

那些失敗與絕，不想品嘗，更不想讓徐簡再品嘗。

夜沉了。

天又亮了。

婚期就在眼前，整個誠意伯府里張燈結彩。

烏嬤嬤指揮著丫鬟婆子把紅雙喜的窗花上，燈籠也換了，彩綢懸上。

林云芳過來“指點”了一番，又對著丫鬟婆子們的新裳品頭論足，逗得所有人都在笑，這里評點完，又去載壽院里評點。

小段氏笑得不行：“就仗著年紀最小，一個勁兒折騰，什麼時候到了，就老實了。”

林云芳只當聽不見，又去打量林云定。

“哥哥你行不行？”問，“就比二姐高小半個頭，你真能背得？要不然還是族里請位高力大的哥哥來吧？”

林云定被嫌棄得耳子都紅了。

小段氏笑著啐：“渾說什麼？云定這兩年不止念書，還習武強健筋骨，云嫣那小板能有多份量，怎麼就背不了？”

林云定沒有去反駁林云芳，只一本正經與林云嫣道：“二姐放心，不會摔的。”

林云嫣笑著點頭。

當然放心。

的兄弟姐妹，不管是活潑的還是沉穩的，都是最靠得住的人，都信任。

和徐簡一塊把路走通，也不僅僅是為了兩人自己，更是為了輔國公府，為了誠意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