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間，月牙忽然大哭起來。

這哭聲喚回了玄明的心神，他連忙把畫稿放下，快步上前想要查看一二。

卻聽謝嘉嘉倦懶又惱怒的聲音響起來：“臭丫頭，是不是又要尿尿啊，哎呦，氣死我了！要是有紙尿多好！”

玄明走到雕花月亮門前的時候，謝嘉嘉已經抱著哭鬧的小月牙起來把尿。

玄明只好側躲開，站在月亮門外的帳幔邊。

片刻后，謝嘉嘉把月牙丟回床上，困倦地說：“快點睡，再哭老娘踹你下床！”

月牙“嗚嗷”了兩聲，沒音兒了。

躲在雕花月亮門外的玄明，臉上不出一抹淺笑。

果然很謝嘉嘉。

就是與尋常高門貴們不一樣。

不過只是一瞬，玄明立即轉進了里間。

等再睡著，把吵醒可就不好了。

這還是第一次進子閨房，難免有些拘謹，眼睛也不好看，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醒謝嘉嘉。

猶豫了半晌，玄明坐在床邊上。

謝嘉嘉和月牙一人占一邊，母倆睡相都不是很好。

月牙上蓋著一條毯子，把臉都給擋住了。

玄明都能想象，謝嘉嘉剛才肯定是隨手一丟把毯子弄了過來。

玄明便把那毯子從月牙臉上拿走，給蓋到小肚子上。

床上有個細長枕，玄明瞥了一眼，琢磨了一下，拿過來塞到月牙懷里。

小家伙立即小一抬騎了上去，“叭叭”撇了兩下睡著了。

玄明瞧著實在可，忍不住抬手輕輕拍了小腦袋兩下，視線才慢慢落到謝嘉嘉的上。

謝嘉嘉是側著睡的，騎著被子，一只手托著臉，另外一只手隨意地搭在一旁，于孩子來說，這個睡相實在是太豪邁了些吧。

但貴在真實不做作。

玄明遲疑了一下，手掌落在肩膀上輕輕推了推，“醒醒、醒醒。”

“……”

謝嘉嘉半夢半醒，被擾的煩躁，正在抱怨哪里來的蒼蠅蚊子好煩，就猛然意識到不對勁。

是在自己房中，剛還給月牙把過尿的，怎麼會有人喊醒來，是什麼人，現在又要怎麼辦——

玄明瞧眼皮跳了一瞬，就知道大約是醒了。

未免出聲吵嚷人，玄明的手先一步落在了謝嘉嘉的臉上，捂住的，“是我，玄明！”

“……”

謝嘉嘉先睜開了一只眼，仔細地分辨了一下。

坐在床前的人雖是背著，但看起來，那形和五廓的確是玄明。

謝嘉嘉的另外一只眼睛這時候才睜開。

玄明把手收走，掌心似乎還有謝嘉嘉上來時的覺。

他手指蜷了蜷，把手背在后。

謝嘉嘉坐起來，低聲音說：“你怎麼來了？”

玄明：“……”

不是說過要來？

怎麼還很奇怪？

這樣顯得，自己先前做的那一番“言而無信”的心理建設很多余。

“是有事嗎？”謝嘉嘉問了一聲，曲起雙想下床。

但腳踏被玄明擋著了。

謝嘉嘉下朝外點了點：“去外面說。”

玄明只好默默起，到月亮門邊時，他又忍不住回頭，

謝嘉嘉彎穿鞋子，披散的頭發把一張臉襯的很是小巧。

玄明忽然覺得，真的是很好看，杏眼瓊鼻，櫻桃小口……平時常梳的那種婦人發髻，好似把整個人都弄老氣了。

“什麼事啊？”

謝嘉嘉穿好鞋子站起，便朝玄明走去，說話的聲音很低很低，“你說吧。”

玄明飛快回頭，有點子莫名的心虛，像是窺被人抓了個正著，呼吸不穩，心跳也了。

“怎麼不說？”

謝嘉嘉覺他別別扭扭的。

這讓謝嘉嘉不由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

就是了外，還穿著月牙白的中和綢呢，而且領口也收的很，沒有胡散開。

就等于是在家穿著家居服，見人也很正常，不過對古人，尤其是對玄明這種簡單的老實人，這可能是衫不整吧。

謝嘉嘉如此一想，便對玄明說：“那你到外頭等我一下。”

站在月亮門那兒的玄明言又止，最后也不好說啥，又往外走了兩步。

謝嘉嘉回頭把架子上的水綠外拿下來套在上，仔細地整理了一下，才到外面來，亮起了桌上的燈：“這回可以說了……坐。”

的頭發還是披散著，點燈的時候，有幾縷烏墨一樣的發從后掉落臉頰上，似是有些遮擋視線。

玄明坐在圓凳上，扶在膝頭的手指了。

謝嘉嘉隨手把頭發別到了而后去，挑了挑燭心。

橙的照在謝嘉嘉的臉上，便如同總是對他笑的那般明溫暖。

“說啊！”謝嘉嘉也坐了下去，奇怪地看著他：“怎麼還是不開口？什麼事這麼難說？”

“我……”

玄明一出聲，才發現聲音僵繃的有點過度沙啞，他干咳一聲清了清嚨才說：“還是今日下午遇到那個壞人的事。”

“最近可能要出事……我指的是，朝堂中出事，是大事。”

謝嘉嘉“哦”了一聲，“先前小妹有提點過我，還要我仔細注意府上，但并沒說是什麼事。”

“事很復雜，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你知道的越也就越安全。”玄明說起正事來很快就正：“母親我已經讓信得過的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最近你最好都不要出門，如果……我是說如果，萬一不久之后出事，朝中有人找上你，詢問你我，你一定要一問三不知。”

“不管問什麼都說不知道。”

“……好。”謝嘉嘉怔怔地點頭，遲疑道：“需要把老夫人都送走，那這件事一定很大了，你呢？你到時候會不會有危險？”

“危險是肯定有的。”玄明的眉心微微擰起，“這件事稍有不慎會有兵禍……你不用擔心我，我知道怎麼應對的。”

他雖是這樣說的，謝嘉嘉卻是聽得心里一突，“那、那你會有生命危險嗎？”

玄明其實并不確定。

畢竟云祁弒君之事一旦出來，云祁邊的人都要遭殃。

他是云祁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跟隨多年，肯定是首當其沖。

而且他這些年跟隨云祁辦事，朝中也有政敵，一旦落那些人手中，不死都得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