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打完酒回沈家的這一路，都在琢磨著藥方子的事兒，要怪只能怪躲懶，除了幫著做做飯，收拾下屋子，其他的便什麼都不想做。

之前胡尋了個借口，說是自己聞著草藥味就頭暈惡心，難得不行，演得也有幾分真，沈家長輩自是不好說些什麼。周氏和趙氏也都不是那些計較的，無形中反倒助長了柳氏的懶散子，如今去尋那藥方子，還真是有些犯了難。

柳氏剛恢復以往的子沒幾日，沈家人就發現最近這兩日，突然又勤快起來了，尤其是對理草藥這活兒格外上心。

周氏和趙氏被搞得是一頭霧水，都覺著這個堂弟妹怎麼回娘家住了陣子再回來，就變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一會兒勤快得要命，一會兒又變老樣子了，反復無常的。

不過見沈母和沈二嬸兒都沒說什麼，便也就只是私下里嘀咕兩句，反正妯娌兩個做活兒已經習慣了，倒是也不差柳氏這一個。

柳氏一連又跟著理了三四日的藥材，這日實在是有些失了耐，見沈母和沈二嬸兒正練地將各種藥材分類，想了想狀似無意地問道：“阿娘，您跟伯娘這是按什麼分的藥材啊，我怎麼一點都沒瞧明白。”

沈二嬸手上的活兒沒停，分心答道：“按藥方子唄。”

柳氏聞言眼睛亮了下，隨后繼續追問道：“啥方子啊，我也沒見阿娘和伯娘拿什麼方子看啊？”

沈母笑了笑道：“時間長了，哪些草藥是一個方子里的，早都記下來了，哪還需要盯著看。”

柳氏雖不懂草藥，平日里也很幫忙，可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有些不信道：“伯娘可別是忽悠我，藥方子不是還得有多斤兩的，阿娘和伯娘也沒稱，是咋知道的？”

沈川柏媳婦周氏笑了笑道：“阿娘沒忽悠弟妹，咱們現在就只是把草藥按藥方分好，稱重要去后院的。”

話音剛落，就聽沈二嬸兒道：“你既然這麼好奇，那等下去后院稱重的活兒就給你好了，正好我跟你伯娘要去找陳屠戶家一趟，今年家里沒養豬，過年了總要買一頭，殺個年豬熱鬧熱鬧的。”

沈母聞言瞧了沈二嬸兒一眼，隨后道：“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那，等下我把方子給侄媳婦兒，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也去后院幫襯著些。”

周氏和陳氏剛要應承，便聽柳氏急急地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就了，兩位堂嫂也忙活兒一上午了，剩下的給我就了。”

周氏有些不放心地勸道：“堂弟妹，有些草藥重得很，你自己怕是有些吃力，還是我和弟妹幫幫你吧。”

趙氏也道：“是啊，堂弟妹你沒做過這活兒，咱們三個一起還能快著些。”

柳氏也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便只好點頭應下：“那就麻煩兩位堂嫂了。”

沈母吧方子給柳氏后，收拾一番便和沈二嬸兒出了院子，瞧見附近沒有人，便拉著沈二嬸兒問道：“前兒個咱倆不是剛商量好，說今年不殺年豬了，直接去屠戶家，買分好的豬就，你今兒是咋了，可是有啥事兒要私下里跟我說？”

沈二嬸兒嘆了口氣道：“大嫂，我家澤漆怕是要休妻了。”

“啥？”

沈母震驚地停下腳步，瞧沈二嬸兒的表不似在開玩笑，忙追問道：“這是咋了，好端端的怎麼就要休妻了？”

“我之前不是和大嫂說過，總覺得柳氏這次從柳家回來之后怪怪的，那天說話拐彎抹角的，我覺得不對便順著說了兩句，結果竟是盤算著，攛掇我鬧分家。”

沈母沒想到竟還有這出，震驚之余也琢磨過了味，于是道：“想來還是之前借錢沒引出來的禍事，柳氏這是覺得用錢不自由了，想著分了家，能自在些吧。”

沈二嬸兒也覺得是這麼回事兒，繼續道：“咱們兩個打小就關系好，大嫂是知道我的，我要是想管錢掌家，早就和你說了，還得到柳氏來挑唆。

柳氏這人小心思雖多，可卻不是個聰明的，耍心眼挑唆我去和家里鬧分家這種事兒，沒那個腦子，這事兒要說沒有柳家的在背后支招，我是打死都不信的。”

沈母是理解沈二嬸兒的，誰家娶了個這樣的兒媳婦，做爹娘的都會了休妻再娶的心思，可這事兒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怕是要難。

“柳氏到底沒在面上提過，自打回來也一直表現得很是殷勤，這妻怕是不好休。你也說了，柳家在背后給支了招，那估計也想到萬一不，咱門會了休的心思，既然想到了還這麼辦，只怕還留著后手呢。”

沈二嬸兒點點頭道：“大嫂說的是，我也想著萬一到時候，柳家來個死不認賬，還真拿他們沒辦法，可要就這麼算了，我又心里不舒坦。”

沈二嬸兒說著，離沈母更近了些，小聲道：“我答應柳氏說要考慮分家，連著過了好幾日，也沒跟再提過這事兒，想來柳家那邊肯定是要著急的，就找了娘家侄子，每次柳氏出門，都他跟著，沒想到還真他聽見了點東西。”

“咱們要是一直不搭理他們，就是不分家，柳家的也拿咱們沒辦法才是，可是又出了啥壞主意？”

沈二嬸兒提起這事兒就生氣：“柳家的就沒個好東西，當初我真是眼瞎了才說了給澤漆做媳婦，柳家老大那個無賴，竟然柳氏來咱家香丸的藥方子！”

“啥？那我方才已經把方子給了，這可咋整？”

沈二嬸兒忙拉住著急想要回去的沈母道：“大嫂，我是故意沒攔著你的，我想著柳氏要是真聽柳家的了方子，那我休誰都說不出啥來，要是還有點良心沒，那我就和好好說道說道，是徹底和柳家斷了聯系，以后好好和澤漆過日子，還是趁早和離了，誰也被耽擱誰，自己選。”

“澤漆還不知道這些事兒呢吧？”

沈二嬸兒嘆了口氣道：“澤漆那孩子打小就是個老實的直腸子，沒那些花花心思，只知道埋頭干活兒，柳氏以前鬧那幾次，不就是覺得他不爭不搶的沒出息，可我這當阿娘的，倒覺得他這樣好，不爭不搶，家里和和氣氣的過日子，不必啥都強，再說了家里啥時候苛待過哪個？

大嫂，這些事兒，除了娘家侄子，我就只跟你說了，你得幫我保才，我是不打算告訴澤漆的，他要是知道自己媳婦背后算計他阿娘鬧分家，自家阿娘又設套想休了他媳婦兒，這心里不知道得多難。”

沈母嘆了口氣，眼下也只能先這麼辦了。

兩人再次回到沈家院子的時候，只見周氏和趙氏已經在灶房忙活兒上了，就是沒見到柳氏。

沈二嬸兒忙開口問道：“咋不見澤漆媳婦兒，人干啥去了？”

趙氏抬頭答道：“二嬸兒，堂弟妹說眼見著要晌午了，剩下的自己弄就了，我跟大嫂先來灶房做飯。”

柳氏以前就經常找一些借口躲懶活兒，趙氏和周氏只以為又是和以前一樣，想躲掉做午飯的活兒，隨便找的借口，便沒有多想。

待瞧見沈二嬸兒聽完抬步就朝著后院去，臉也不是太好，還以為沈二嬸是惱了柳氏這般做派。

趙氏正要追過去瞧瞧，便見柳氏從后院走了出來，瞧見已經歸家的沈母和沈二嬸兒，正想出去找個娃子去柳家老大出來的一愣：“阿娘和伯娘不是去屠戶家，咋這麼快就回來了？”

“不過是說兩句話，這還不快的，后院的活兒都做完了？柳氏你這急匆匆地是要干啥去？”

見沈二嬸兒問自己，柳氏了背在后的手，隨后道：“后院的活兒都忙完了，我……我來前面給嫂子們幫忙來了。”

整個午飯，一直到收拾好碗筷回房歇晌，柳氏簡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每做一個作，或是沈母和沈二嬸兒開口，都戰戰兢兢的，深怕被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方子掉出來，或是沈母忽然想起來，找自己要方子。

柳氏原是想著趁沈家人都歇晌的時候，自己悄悄溜回柳家去的，可又怕沈澤漆和三七醒來發現自己不在，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穩妥些。

只是這方子藏在手里時間越長，就越容易暴，下午沈家院子里剛有了靜，柳氏就拿了幾件臟裳，放在挎籃里出門了。

瞧見從屋子里出來的沈二嬸兒，柳氏忙道：“阿娘，我去河邊把這幾件裳一。”

寒冬臘月的，那河里的水冰手得很，村里的婦人們大多都是在自家院子燒了熱水，兌了溫水再洗裳，有拿去河邊洗的，不過縱使覺得柳氏這行為奇怪，沈二嬸兒也沒表現出什麼來，點了點頭算是知曉了。

見沈二嬸兒沒有起疑，柳氏暗暗松了口氣，隨口腳步輕松地出了門，殊不知前腳剛沒了影，后腳沈二嬸兒便也悄悄出了門。

冬日午后的河西村是慵懶而熱鬧的，村里人會趁著這陣子正好，三五群地湊在院門前，或是村路旁的樹下旁閑聊解悶。

正著這悠閑的時，忽地就聽見村里也不知是哪，響起了一陣尖聲。

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便又聽見一個男孩洪亮的聲音響起：“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人了，快來捉啦！”

隨后便又是一陣吵嚷尖聲傳來，有那男孩的，也有男人人的，這靜無論是在哪個村里，都不亞于有人在喊天上掉銀子了，有大事兒發生，村里人忙尋著靜，從四面八方朝著聲音的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