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時看了一眼,扭開頭看向別:“別誤會啊,我逃學被爹揪住了而已,并不太關心你的事。”
他這口是心非的別扭樣讓云知意莫名眼,不過沒多說什麼,只是笑著出拳頭,頗有幾分江湖架勢:“承。謝了。”
早年家中送言知時去習武,初衷不過是想讓他強而已。但他真就了迷,一心想著做游俠。
他最討厭文縐縐的繁縟客套,喜歡的就是云知意此刻這種投其所好的灑江湖氣。
見長姐這般,他喜上眉梢,也出拳頭與相:“客氣,小意思。自家姐弟麼,只要你不再追著催我讀書寫字,往后只要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說話!”
云知意揚,正要開口,迎面而來的霍奉卿便一邊咳嗽,一邊厲聲道:“言知時!咳咳咳……”
跟在他后的霍奉安揚聲喊:“言二哥,有話好好說啊,怎麼向自家長姐起拳頭來了?!”
言知時惱怒:“你們兄弟倆幾時瞎的?!我跟我姐這是江湖禮儀!”
他只是年桀驁,又反骨不著調,以往在云知意面前頂是有過的,但再怎麼樣也不會對自家姐姐揮拳相向。
被冤枉得頗為委屈,他悶著滿心窩子的氣,大步帶風,獨自走向霍家后花園去了。
——
霍家兩兄弟陪著云知意慢慢走到后花園,言知時正負氣坐在桂樹掩映的亭子里。
亭子正中的石桌上放著茶果點心,還有一個致的單層食盒,是待客的禮數。
顯然霍家今日對云知意的到來確實重視,所有細節早都準備周全。
言知時并未坐在石桌旁,而是坐在亭子邊沿的長椅上,屈抱膝繃著臉。
聽了云知意的解釋,霍奉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笑:“原來是我誤會他了,那我這就去道歉。”
說完就小跑進了亭中,在言知時面前又是作揖又是陪笑臉的。
言知時不是很認真地抬手要揮開他,卻被他抱住了手臂。
年郎們打道的方式經常沒頭沒腦,兩人就這麼打鬧起來,方才那點不快頓時無影無蹤了。
云知意噙笑搖搖頭,似笑非笑地覷向霍奉卿:“你方才為什麼騙我?”
霍奉卿一愣:“我騙你什麼了?”
“你說是伯母讓你去巷口。可伯母說,你這幾日風寒,都不知你起沒有。”云知意以陳述的語調發出質疑。
霍奉卿沒答,握拳抵,邊走邊使勁咳嗽幾聲,咳得耳尖都通紅。
倒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見他難,云知意便不再咄咄人地追究底,安靜地與他一道緩步邁進亭中,在石桌旁坐下。
霍奉安在旁同言知時推來打去,趁空扭頭笑道:“我娘說這時節該養肺了,便沒煮別的茶,特意讓人熬了煎梅小吊梨湯。大哥,快幫云大小姐倒一杯,請品品我家掌廚大叔的手藝啊!”
霍奉卿面無表地以手背向小茶壺,隔著瓷壁試了試溫,這才拎起小茶壺斟了一杯遞給云知意。
“聞著香氣就是對路的,”云知意笑著杯子,對霍奉卿頷首,“多謝。”
他倏地扭頭,以拳抵猛地咳嗽起來。
這陣咳嗽比先前任何一次都劇烈,咳得他眼角飆淚,幾近撕心裂肺。
怎麼也停不下來。
大約覺得過于失禮,他急匆匆起走出亭子,站遠些繼續咳。
云知意有些擔心,扭頭去問霍奉安:“奉安,你大哥這風寒究竟怎麼染的?抓藥了嗎?”
霍奉安正被言知時反剪著雙手,聞言暫停掙扎,沒心沒肺地笑答:“藥是抓了,可連喝兩天也沒見好。他也不知著了哪樣魔怔,送秋宴那天夜里,睡到一半突然醒了,瞞著人自己跑到井邊沖涼水。”
這眼見著就要冬了,原州的晝夜溫差大,中宵半夜里連沖幾桶涼水,從頭淋到腳,不風寒才怪。
“睡到半夜起來沖涼水?”云知意一頭霧水,“這什麼好?”
霍奉安不明所以地聳了聳肩:“不懂。”
就在他和云知意面面相覷之際,言知時甩開霍奉安的手,壞笑地著下,若有所思:“那,隔天早上霍大哥是不是換床單了?”
“是啊,還不讓別人給洗,自己不知躲哪兒洗的,”霍奉安咋舌搖頭,與他并肩坐在長椅上,“不是我瞎說,我大哥最近真的很古怪。”
霍奉卿好不容易咳過那一陣,回來就見云知意與霍奉安二臉茫然,言知時卻笑得曖昧不明。
“你什麼表?”霍奉卿重新落座,疑地看向言知時。
言知時站起大步走過來,雙手撐在上,嘿嘿笑著俯低語:“送秋宴那夜,夢到誰了?”
他的語氣很玄妙,有一種“別想騙我,我懂你”的篤定。
霍奉卿繃著冷漠臉,語氣平靜:“一夜無夢。”
他的眼神里逐漸多了危險的芒,以目掃過言知時后,又淡淡瞥向自家弟弟。
霍奉安完全不懂發生了什麼,但他有種小的求生本能,敏銳地意識到大事不妙,于是急急忙忙對云知意笑語致歉,聲稱要去看飯菜是否備好,便一溜煙跑走了。
見霍奉安已跑路保命,言知時趕忙后退,再后退。
一直退到亭子外頭,他才大著膽子笑嚷:“我信了你的鬼話!一夜無夢你沖什麼涼水?隔天早上起來躲著人洗什麼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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