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子晉：“來禺山吧？我知道你這樣的世家公子，看不上禺山這樣的小地方，但……如果在大地方混不下去，不如來小地方試試呢？這地方，沒有人知道你是誰，你有沒有犯過錯，背後是哪個家族。天高皇帝遠，這裏都是普通的老百姓，關心的也隻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你不會像活在聚燈下一樣，必須維持鮮靚麗，也沒那麽多勾心鬥角。可能……頂多和群眾‘勾心鬥角’一下，不過他們都很淳樸，做好安工作就行。”

韓池：“聽你這麽說，看來在禺山那邊，幹的不錯嘛。”

祈子晉：“也不是太順，你知道我向上管理的能力不行，這不是，為了搞定村上學生上學難的問題，我都折騰快一年了，還沒辦妥。”

韓池驚訝：“禺山那邊還有學生上學難？那邊不是發展好嗎？之前晏以䜣去做調研，那邊的工業園區不是建的好的？”

祈子晉：“做的是很好，可目前園區隻有一個紅酒公司能拿得出手，招商引資也不行。至於學生，都是本地的留守兒，禺山這邊幾個村子路不好，離鎮子又有點遠，我想申請校車，上麵遲遲批不下來。孩子們上學隻能靠騎自行車，每天往返就要兩小時。”

韓池：“住宿呢？”

祈子晉：“家裏還有老人在，好幾個孩子除了上學，回去還得照顧老人，家裏的活兒也得有人幹。”

韓池皺皺眉：“看來教育資源懸殊也太大了。”

滬市這邊很多學校校車接送全方位覆蓋，如果家長要接孩子，還有專門的智能接送係統。

低年級全部取消期末考試，改為“遊園會”，把語數英和育改為各個站點項目，像參加學校組織的活一樣，每個站點會給完站點項目的學生蓋章，蓋章之後在終點還會給頒發獎品。

然而在禺山那地方，還有孩子連上學都費勁兒。

韓池：“你的提議我再想想。我現在也沒什麽想法，不過……如果在滬市留不下來，我可能還是想回帝都，你知道的，雖然在滬市經曆了打擊，但我還是不想放棄。在帝都的話，家也在那邊，打拚起來，會比在滬市容易一點。”

祈子晉：“我隻是隨便一提，你盡管考慮，不過……我還是強烈安利你來禺山。真的，像你這樣的天之驕子，如果稍稍下沉一點，肯定能大展宏圖。不是有句話‘降維打擊’嘛，你應該就是打擊我們這種能力平平，也做不出什麽功績的人的。”

韓池：“別這樣說，你也很優秀，至……你敢頂著名牌大學的名號，回鄉建設，我應該做不到你那樣。”

祈子晉：“沒有做不做得到，隻有想不想做。而且……在禺山，沒人什麽人關注你什麽學曆，什麽來曆。不是所有地方都唯學曆和出論，強龍還難鬥地頭蛇呢，小地方有小地方的規矩，說不定你換個環境，心好了，還能找到工作的價值，總比在大城市整日心累，深陷各種黨同伐異的鬥爭中好吧。”

韓池：“我考慮考慮，如果我想的話，會給你答複。”

祈子晉：“那我先和我領導打個招呼？”

韓池：“先別，萬一我不去，不是折了你的麵子麽？”

祈子晉：“你看你，說出心裏話了吧？還是不想來。算了，我不強求，不過……我一直都在禺山，你要想出來旅旅遊，散散心之類的，也可以過來。”

韓池：“沒問題。”

放下電話，韓池心中泛起層層愉悅的漣漪。

不是他想去禺山，而是……在他近乎最落魄的現在，還有一個朋友願意打電話來關心他，並給他提供幫助，指出一條未來的道路規劃。

這在他的社範圍是見的，或者說，唯此一個。

這種有人關心的覺，很好。

***

飛機落地帝都。

韓池這次歸來，覺空前不一樣。

以前回家都是為了應付，應付自己，也應付家裏，通常待不了幾天就匆匆離開。

為了配合自己的行程，他通常都選擇坐高鐵，不為別的，隻因為高鐵準時，並且在高鐵上，他還可以在線辦公。

這次坐飛機，是為了搶時間。

自韓鴻德和韓皓捷的噩耗傳到他，已經好幾天。

為了配合巡視組的調查，韓池極力忍心悲傷的緒，努力讓自己更放鬆和坦然。

可即便這樣，在飛機落地帝都的時候，韓池還是忍不住想火速衝回家。

韓家這邊的習慣是第五或七日出殯，韓池回來時，也剛好是第五日出殯的時候。

葬禮在殯儀館專用的宴會廳舉行，前來祭奠的都是往日韓家人的舊友、同事之類的，人數很多，舉辦時間很長。

爺爺和重孫同時舉辦葬禮，實屬罕見。

來參加葬禮的人心中多多都在打鼓，這是做了多大的孽，才遭此報應。

韓鴻德平日很朗，雖然已年過九旬，但誰看了他都覺得不過古稀之年，誰都覺得，他活到百歲，沒什麽問題。

然而世事難料，還有幾年就百歲的他，走的如此突然。

韓皓捷更是。

明明就是個十多歲的孩子，卻像被詛咒了一樣，得這樣一個難治的病。

怎麽看都像壞事做多的報應。

可孩子是無辜的，這報應無論如何，也不該拿孩子開刀。

韓池送了韓鴻德和韓皓捷最後一遭，走在送行隊伍的前列，負責執幡買水抬像的是長子韓雎和長孫韓沛。其餘人則排隊跟在他們後麵。

韓雎那輩是第一梯隊，兄弟四個站了兩排，後麵第二梯隊的兩隊排頭是韓濟和韓池，後麵跟著韓決和韓沉。

從會場的祭奠禮結束，到送上靈車，短短幾百米，每個人的步履都十分沉重，各個表嚴肅。

隊首的韓沛最為難過，同一天失去兩位至親，他實在不了，口的酸和悲傷快要溢出來，但他隻能忍著，可忍著忍著，眼淚就在眼眶中瘋狂打轉。

難，太難了。

韓家的男人從韓雎到韓沉，各個姿拔，也了葬禮上讓人移不開視線的一道風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