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再次說起打算家里忙完這一陣就過去城里來看顧穗兒的事。
顧穗兒就這麼看著那家書,看幾眼,想想爹娘弟弟,抹一把眼淚,再看幾眼,再想想,又忍不住抿笑。
臨到最后,也不哭了,也不笑了,人乏了,摟著那封信睡過去了。
懷著子容易困倦,經常不知不覺就這麼睡過去,顧穗兒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暗下來了。
肚子里沉甸甸的,頭也覺得沉,口中有些,勉力爬起來。
剛起,安嬤嬤探頭探腦地進來,看醒過來了,忙招手丫鬟一起進來,幫洗了臉,又端來了湯水給喝。
“侯爺特意吩咐底下熬的湯,是好幾年的老母,熬了幾個時辰了,整只就熬出這一碗湯來,小夫人快趁熱喝。”
顧穗兒捧過湯來喝,口中道:“勞煩安嬤嬤了。”
安嬤嬤滿眼慈地看著顧穗兒喝湯:“小夫人哪,你不知道,剛才咱們三爺出去,把我過去,又問了問你的起居,那真是為你心。小夫人得三爺寵,是個有福氣的,咱們大家伙都跟著沾。”
說起蕭珩,顧穗兒頓時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家書,連忙從枕頭底下拿出來,捧在手里,翻來覆去挲著看。
想起蕭珩剛回來時,他就說有個東西要給,想必竟然是這個了。
只是他既然拿了自己的家書,怎麼不早點給自己,竟然好一番折騰,又是考識字,又是要讓吃東西,又是這個那個,可把人累得不輕,繞了一大圈,最后才拿出來。
這人也忒壞了吧。
不過想起家書中爹娘的話,心里又滿是激,家里景看來是好了許多,都是他幫襯了。
正想著,就見門開了,蕭珩進來了。
他是穿著長袍戴著玉冠的貴公子,面上總是清清冷冷的,如果是在幾個月前,看到這樣的公子都會覺得和自己隔著山與海的距離。
是會卑微地低下頭等著那貴公子走過去,才敢繼續做事的。
就在剛剛,甚至想起了當初客棧里,那天其實是看到過他的。
騎著黑馬,穿著紫錦,上等的綢緞料子和那锃發亮的馬鬃相映輝,俊的公子高高地騎在馬上,渾然一的暗讓覺得神又高貴。
當時在灑掃,應該是掃過一眼,心里驚訝了下,之后便低下頭忙自己的事了。
不會像包姑一樣特意去注意這樣的貴公子,也不會癡心妄想這樣的上等人會看中自己,覺得人家就是人家,是天上的人,和自己不是一種人。
當時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斜靠在這個男人的榻上,看著這個男人開門向自己走來。
頎長的形,舉手投足間都是貴氣,神總是清清淡淡的,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似的。
不過顧穗兒卻知道,他對自己是極好的。
他特特地教自己識字,讓自己能讀懂家書,也特特地派人去扶持提拔自己爹娘弟弟,知道自己爹娘不用那些彩禮,就給驢子,就給建棚子,又給弟弟找了一份好差事,學點武藝傍。
他走近了,微低下頭。
“信看過了?”聲音低冷。
“嗯。”乖乖的。
半晌無言,最后蕭珩終于開口,卻是道:
“字都認識嗎?”
“……”顧穗兒咬,忍著:“都認識。”
“以后多認字。”他淡聲道。
顧穗兒這下子終于有些不了了。
就是子再脾氣再好,也有些不了了。
爹娘的家書啊,這麼大的事,他竟然四平八穩地留到最后才拿出來。
看了爹娘的家書,心里不知道多想法,的惆悵的思念的,各種緒就好像漲起來的河水一樣沖撞著口。
以為他會問問,會和說說。
結果呢,他竟然只關心識不識字。
微微抿,別過臉去,平生第一次,沒搭理他。
蕭珩一頓,看小兒微微嘟著,把腦袋別過去的樣子,倒像是有些賭氣。
“嗯?”他挑眉,口中低啞地發出一個單音的疑問。
“三爺,我能問你個事兒嗎?”顧穗兒瞅著那靛青純被褥,低聲問道。
“說。”他素來是惜字如金的,依然只有一個字。
“剛才……你怎麼不早點給我爹娘的信啊?”顧穗兒嘟噥著小聲問,細致好看的小眉頭微微皺著。
蕭珩顯然是沒想到竟然問這個,倒是微怔了下。
顧穗兒得了理,竟然在這一刻福至心靈,低哼一聲,然后越發撇過臉去。
不看他。
……
沉默。
風吹竹葉簌簌聲響,聲聲傳耳中,屋外的丫鬟們恭敬而沉默地伺立著,等候著隨時的傳喚。
顧穗兒堅持著別過臉不看他,即使脖子已經有些不舒服了,依然努力地保持著那個姿勢。
安嬤嬤教了很多,但是并沒有教這個。
可偏偏就是突然覺到,得小小耍一下。
下意識地覺得,他應該不會生氣的吧……
不過,要不還是算了吧?他幫了自己好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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