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夏侯樽的判斷,百里飛燕沒有發表意見。
夏侯樽繼續分析道:“其實在一眾皇子中,穆王夏侯靄的確是他們最理想的合作對象。”
“晉王呢?”百里飛燕問他。
“晉王?飛燕將軍可能不了解我那位晉王兄,他骨子里是個十分清高冷傲的人,天通那群雜碎,他打從心眼里看不上。”
百里飛燕笑了笑。
要麼說最了解的往往是你的對手呢。
這倆兄弟這些年爭得頭破流,可最了解晉王夏侯昶的,就是夏侯樽。
一句話,就道明了夏侯昶這個人。
不管是前世對晉王的了解,還是這一世在周嫣的事上,百里飛燕對晉王的格也算得深刻。
縱然有城府,卻也清高自持。
耍手段是一回事,但晉王這個人還是有原則的,許多卑劣的事他本不屑去做。
他心里深深以自己是大晟國的皇子為榮,朝朝外,總是想做表率。
雖然以前這樣做,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得到承平帝的認同。
可他骨子里的東西,是很難改變的。
“那穆王呢?”百里飛燕想知道夏侯樽對他的一幫兄弟們是如何評價的。
如果放在平時,夏侯樽未必會跟說這些。
可今日況不同,為了接下來的合作,兩個人都選擇袒心扉。
再加上百里飛燕方才也出了不報,讓夏侯樽看到了的誠意。
此時此刻,應該是他最坦誠、最無保留的時候。
而這時說的話,多半也是發自心。
“穆王?”在提到夏侯靄時,夏侯樽有些出奇的沉默。
“怎麼了?”
“老實說,我有些看不他。”
“哦?這個朝中還有楚王殿下看不的人?”
“那當然。過去我也以為自己很聰明,識人斷,令人稱道。后來才發現,許多時候我也不過就是個自以為是的傻子。”夏侯樽長嘆一聲。
不管是對承平帝的錯判,與百里飛燕前往北境、寧國這一路,還是駱無香來到他邊后,一次次顛覆他的認知,都讓夏侯樽認清了自己不。
過去他還是他高傲了。
百里飛燕怔忡。
這樣的心,當然不陌生,還同。
而且大家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被那對父子欺騙傷害過。
“就我所知道的,穆王對我充滿敵意,甚至還要在晉王厭惡我之上。”
百里飛燕被他這話吸引了注意力。
穆王和晉王真實的關系,夏侯樽知道嗎?
“他在我面前毫不掩飾他的野心,有時候還主挑釁,我甚至懷疑他是故意讓我憎惡他。是他太蠢嗎?至我不這麼認為。我這位穆王弟,乍一眼好似很容易看,實際上心思深不可測。”
“那殿下認為,穆王這樣做,最有可能是什麼原因?”
“飛燕將軍怎麼看?”夏侯樽卻反問道。
“我?殿下應當知曉,百里家從不涉黨爭。”
“但將軍很有見地,有時候說出的一番話,都讓本王益匪淺。”
“那好吧,我就說說我的看法。說得荒唐,殿下也別笑話。穆王故意挑釁殿下,也有可能是他在裝傻,好讓殿下掉以輕心。”
百里飛燕當然知道穆王這樣做的意圖,為了幫助晉王。
不過這些事,可不會在這里說。
“當今朝廷,殿下和晉王勢力最盛,而他也是一個有力的競爭者。他有心想要奪權,那就得降低自己的鋒芒。裝傻充愣,也是一個很好的手段。”
“可我看他鋒芒一點都不減,還相當高調。”夏侯樽并沒有被這套說辭敷衍住。
“那我也想不明白了。”
“我曾經想過,穆王會不會本就不想做儲君,他只是在幫別人爭那個位子。”
“呃,穆王是傻的麼,自己不爭,還幫別人?”百里飛燕繼續裝傻。
“是啊。這個猜測確實太傻了,可我就是有這樣的覺。”
夏侯樽思忖著,爾后抬起頭,看向百里飛燕。
“你說在朝中,會不會還藏著另一勢力?”
百里飛燕心中一。
這是楚王的試探?
想知道是不是清楚夏侯洙如今在做的事?
說他怎麼有興致在這里一個個分析眾皇子,原來在這里等著呢。
百里飛燕面上滴水不,淡然一笑。
“就算有也不奇怪啊,自古以來多人為了權力斗得你死我活,手段百出?一個又一個大人小人墨登場,謀詭計不斷。藏在里的老鼠,也等待著最佳時機出來竊取勝利的果實。”
“別說這晟京城藏著一勢力,就算有多勢力我也不到奇怪。”
“那鎮北將軍府算不算呢?”夏侯樽突然問。
這一問,打了個百里飛燕措手不及。
怔了怔,爾后出手,打算倒杯茶。
駱無香先一步有了作,恭敬地給斟上了茶水。
這種事,底下人來做就可以了。
“有勞。”百里飛燕微笑著向駱無香道謝。
后者頷首退到了原來的位置。
而這段時間里夏侯樽一直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在他看來,百里飛燕這是心虛的表現。
被他說中了?
還在想說辭糊弄他?
“飛燕不是很明白殿下的意思,不過殿下既然問到了,那有些話飛燕不介意說清楚。”
“不謙虛地說,鎮北將軍府在大晟國那還是有些分量的。即便我們自己沒想著做什麼,殿下,晉王,穆王,還有其他許多人,都會把我們算作其中一勢力,甚至還爭相拉攏不是嗎?”
“我那五弟也是這麼想的?”夏侯樽繼續問。
還是那樣的突然犀利。
這時候的夏侯樽,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刺出的劍,而且招招都對著百里飛燕難以應付的部位來。
百里飛燕沉默了。
夏侯樽勾一笑,“我之前也問過你差不多的問題,那個時候飛燕將軍可是毫不猶豫就否定了我。”
“我也不知道。”百里飛燕輕嘆,“對于五皇子,我仍然是信任他的,但有時候他做的一些事,我的確不是很明白。”
這話說得很真誠,夏侯樽都快要相信了。
但他也斷定百里飛燕此刻在故意跟他演戲。
每次問及這些問題,的心中都建起了藩籬,防守得嚴嚴。
可是,百里飛燕,某種程度上這也出賣了你。
“哪些不明白,可以說說嗎?”
“最近就有一件事,他跟我說嫣兒在晉王府苦了。可我去晉王府看了,晉王對嫣兒很好,嫣兒看起來也很快樂。我回去跟他說了,他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并且還有些惱怒。”
百里飛燕有點煩惱地撐著頭,好似真在為這個事煩心。
即便知道對方在故意轉移注意力,夏侯樽還是地如所愿,沒有追問太過。
這其中的分寸,可是很難掌握的。
更要懂得見好就收。
“我勸你還是手他的事。”夏侯樽只是那麼一說。
反正說了對方也不會聽。
“嗯。”這次百里飛燕很聽勸。
“?”夏侯樽詫異地看向,“你說‘嗯’?”
這個人,不是一直都一副癡的模樣,夏侯洙讓做什麼都去。
哪怕對他沒什麼了,面上卻還是裝作不能沒有對方的模樣。
素來對他沒幾句真話的百里飛燕,即便不喜歡夏侯洙,在他這兒也會將戲給做足,這次居然“嗯”?!
“男人哪里知道人心中所想,嫣兒過得幸不幸福,我自己又不是沒有眼睛看。既然喜歡晉王,我手的事做什麼?只是五皇子太過關心妹妹,總認為晉王待嫣兒。要花一些時間向他證明,嫣兒真的過得很好。”
“……”這人,說這些話自己都不嫌反胃嗎?
那兩個狗東西,當真就看不出來?
于是他嘲諷道:“我五弟和周嫣兄妹深,不是手足卻比手足還要親近,讓人羨慕。”
“是啊。”百里飛燕認真點著頭。
對于他們兩個人的事,早就不當回事了。
所以哪怕是這樣的諷刺,也能裝作聽不出來,給他來個照單全收。
夏侯樽見嘲諷無效,來了最后一記暴殺。
“對了,飛燕將軍,你說我那五弟會不會一直在跟我們扮豬吃老虎,他就是你說的‘那只里的老鼠?’”
狠!夠狠!
這個問題,才是夏侯樽為設下的最殺傷的陷阱。
其中藏著兩個重要的關竅,都是夏侯樽最想搞清楚的問題。
第一個:百里飛燕到底知不知道夏侯洙與承平帝之間真正的關系?清不清楚那對父子一直都在利用百里家,利用?
第二個:那就是百里飛燕如今對夏侯洙的到底有幾分?
“里的老鼠”這充滿著鄙視的口吻,如果百里飛燕還像以前那樣喜歡夏侯洙,這幾個字眼能讓瞬間憤怒。
兩記殺招,一同使出。
百里飛燕即便想要接招,也無比困難。
一不留神就會顧此失彼,如果只是虛假意,那在應對上一定會出破綻。
百里飛燕甚至懷疑先前的談話,不過是對方一點點在扭的神經。一會兒松松,一會兒一下。
然后在最關鍵當口,丟出最令人頭疼的問題。
哼!
這就是不喜歡夏侯樽的原因啊。
這個男人,心眼實在是太多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百里飛燕想多了。
而且現在不也在跟對方玩心眼嗎?
彼此也公平。
所以百里飛燕也談不上不高興,反而有心要跟對方玩一玩。
現在的百里飛燕,的確很難應付這個問題,因為沒有了的心境。
可前世的百里飛燕,在和夏侯洙在一起后,實在是面臨過太多這樣的質疑了。
當時是怎樣的心和表現,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按照原來的給他表演一個就是了。
夏侯樽只見百里飛燕面上的笑容一點點凝固了。
明明只是簡單的笑容消失,因為太有層次,眼神也從有溫度降為冷凝,放松的也轉為了進攻的姿態,一下子就給對面的夏侯樽帶來無形的迫。
然后不輕不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人也站了起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殿下,飛燕告辭。”
“將軍生氣了?”夏侯樽在后開了口,“是因為我那些猜測,還是因為我對五弟的形容?”
“楚王殿下!飛燕知道你對五皇子也談不上什麼兄弟之,但當著飛燕的面,你沒有必要這樣辱他吧?這其實也是在辱飛燕,合作的事以后再說。”
“告辭!”
這兩個字落下,百里飛燕已經走出了小榭。
夏侯樽沒有再挽留。
轉而看向駱無香,“駱先生,你對百里飛燕這最后的反應怎麼看?”
駱無香蹙了一下眉頭。
“有點奇怪。”
“哪里奇怪?”
“說不上來,就是有些違和。飛燕將軍應該還是喜歡著五皇子的,但他們兩人之間可能存在著隔閡。殿下方才那席話,像是中了的肋。”
“可惜了,這一次先生跟本王的判斷不一樣。”夏侯樽起,來到欄桿旁邊,看著百里飛燕的影不斷走遠。
“還請殿下指教。”
“指教談不上,只是去往北境的一路上,我多次就這個問題試探過。那時候雖然易容了別人,但按照今日所說,一早就知道我是誰,那麼的有些反應就很耐人尋味了。”
說到這兒,夏侯樽有一點點得意。
那個狡猾得跟只狐貍的人,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兒出破綻。
這也正常。
畢竟這世上不存在真正的滴水不。
所謂的滴水不,那都是事經歷得不夠多,接也太。
而夏侯樽,這一路上都在關注著百里飛燕。
對哪怕是一個小表,他能讀出來的東西也比別人要多一些。
“如何耐人尋味?”駱無香心中的張一閃即逝。
因為他有自信,即便夏侯樽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他也有辦法讓他威脅不到娘娘。
“北境這一路上,談及許多事,百里飛燕都在刻意誤導我。唯獨對夏侯洙的態度,一直都是變幻莫測的。”
“真一個人那是騙不了人的,態度不定,那是因為已經消失了。”
“也許本王沒說錯,百里飛燕不僅知道了那對父子的事,也不夏侯洙了,對他只剩下了恨意和不屑。甚至,本就是藏在晟京城的一勢力。”
“鎮北將軍府不參與黨爭,可如果是報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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