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終于松開了的發，往后退了步，像是欣賞杰作一般欣賞瀑布般垂墜的頭發，“之前答應送你的禮，就在方才窗口之下，去瞧瞧？”

“禮？什麼禮？”

到底是不過十幾歲的年紀，聞言眼神都亮了，走到窗邊探頭一看，墻角草地里，擱著一只籠子，籠中兩只小東西聽到靜抬頭看來。

六目對視。

白白的兩小只，月下看過來的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呆呆地不諳世事，腦袋歪著，長長的耳朵了，可極了。

兩只尚且年的小兔子，看起來一般無二。

“那次燈會上答應你的，回京城便送你兩只小兔子……回來后便四尋著，今日才尋見了這倆，一母同胞，在皇家圍獵場里養著的良品種，渾上下連一雜的都沒有……可喜歡？”

圍獵場里養著的小，品種好的，送給喜歡的宮妃，不好的，便是那些野的食。

小丫頭眼睛都是亮的，點點頭，“喜歡。”說著，急急忙忙開了門就出去了，雪裾在門邊一掠而過，形從未有過的輕快。

這會兒倒不記得避嫌了。顧辭背手而行跟在后，笑意溫和。

那丫頭自小喜歡綿綿的小，彼年那兩只小兔子養在院中備寵，兔子吃的瓜果蔬菜都一定是最鮮的，日日由府上廚娘心挑選送到小丫頭院子里，其慎重程度，怕是時若楠都沒得到過這般對待。

時若楠自小張這個妹妹，時歡還小的時候，就喜歡牽著滿帝都的跑，見一個又一個世家公子，逢人就夸自家糯可的小姑娘。

后來，小姑娘長大了，開始學規矩，漸漸地就不跟時若楠一塊玩了，再后來，小姑娘有了兩只小兔子，愈發地不跟他出門。小小年失落了一陣子，不知從哪里看了些江湖雜書，于是開始做起了江湖俠客夢。

于是，時若楠將奪了他寵的兩只小兔子，抓進了林子……

正想著，時歡已經抱著兩只小兔子進來了，環顧了一圈自個兒屋子，有些嗔怪地斜睨顧辭，“師兄應該早些告訴我的，如今什麼都沒準備，夜間寒涼，它倆還小，如今住哪呢？”

當年養的小兔子，在院中建了屋子，可后來……就像不記得那兩只小兔子去了哪里，如今也想不起來那兔屋又何時拆了。

“如此……倒還怪起我來了。”顧辭將人迎進屋中，取了金剪子將燭芯剪去，屋子里愈發亮堂了些，他才轉看著忙活，溫緩解釋道，“晚膳時分才送到我手中的，晚膳還沒用完呢，就給你送來了，如今還著呢……”

“著？”小丫頭倒也有良心，當下也不忙活了，“那……我去瞧瞧膳房還有些啥，讓人給你做些吃的？”

“不必忙活了，府中熱著飯菜呢，沒事兒。”見聞言點點頭轉踮著腳去夠柜子里的一床錦被，懷里兔子卻仍不愿先放下，顧辭笑著搖頭，走到后幫取錦被。

抱著兔子，他手取被子，小姑娘幾乎被他整個人圈在懷里，小小的一個人，他低了頭下頜才堪堪抵著的腦袋，沐浴過后的三千青，是江南專供用的錦緞都不及的順。

他傾低嗅，見小丫頭害的樣子，含笑問，“擱哪里？”

“什麼？”

這傻丫頭……他手的頭發，“錦被，你的兔子窩，擱哪兒？”

哦……時歡后知后覺，似乎才反應過來，聞言有些木木的，指了指床腳，“那……吧……”說完，低頭了小兔子，這倆兔子也不怕生，在臂彎里探了腦袋瞅來瞅去的，雪發，襯地眼睛愈發如同最麗的紅寶石。

喜歡的樣子藏不住。

顧辭將錦被鋪好，攏一個小小的窩，手去接兔子，丫頭卻不給，自己蹲下小心翼翼地擱了，卻又開始擔心旁的事，“都沒跟廚娘說一聲明早送些蔬菜蘿卜過來……”

說著就要起，卻被顧辭拉住了手，“好了，這會兒廚娘都睡了，左右一頓也沒事……”

他牽著坐到桌邊，倒了杯熱茶擱進手中，“之前，在謝家宴會上，遇到沈攀的新夫人了？鬧不愉快了？”

沈攀的新夫人？這號人差不多都快被自己忘了，如今再提起，到底有些遙遠。時歡點點頭，“倒也不算是不愉快，不過是個無知婦人，至此都不知道沈攀的事，只以為對方火急火燎地是被自己催回來親的，為此自責了許久……”

“歡歡素來不管閑事，那日卻主挑明。是……不喜那沈攀？”這丫頭，很主挑事，那日的事后來聽人說起，彼時他便知道沈攀那事，到底是在心里扎了。

時歡搖頭，“不喜。人之托，卻未忠人之事，反倒貪慕金銀，負人所托，致人死相隔。這是其一。”

從未如此言之鑿鑿地批判一個人，半分遮掩也無，“靠著子賣銀錢走到帝都，卻又忘恩負義另慕佳人，盡齊人之福，德行敗壞，這是其二。這樣的人，在朝為，難堪大任，實乃朝堂之不幸。”

這丫頭啊……手拂過青，許久沒說話，只斂著眉眼溫和看。

水至清則無魚，帝都渾水，才好魚。世事多不平，他們這些人早已習慣，徐斌元習慣、顧言耀習慣、他顧辭也習慣，可這丫頭啊……不習慣。

看似溫緩，子和，實際上心中自有一桿道德禮法的標桿，是比他們這些人更加干凈的存在。

“既如此，我知道了。”他起，走到前，俯，為這丫頭攏好襟，低頭，附耳低語，“往后呀……可別這副模樣見別的男子……時若楠也不行，明白？”

言語溫熱，噴在耳側。

時歡不明，低頭，就見不知何時襟松開，右側鎖骨約可見，一愣，當下整個臉瞬間通紅，慌抓著襟，言語都說不利索，“你……你……你……那你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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