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愈發頭疼，“閉！”

臉漆黑如墨。

他只是不喜歡顧辭這個兒子，卻并不是傻子。

現在這件事最重要的已經不是誰打的傅卓睿的問題了，而是該如何給時家一個代的事。若非顧辭打了這一頓，這小子……依著時大小姐的意思，怕是直接要送到陛下和太后面前說道說道了。

駙馬托著下頜，點頭，沉聲說道，“既是你弟弟說了不該說的話，今次打也打了，就此罷了。往后你卻要做到兄弟和睦才是……”

端著大家長的架子，倒很像那麼一回事，面子給自己掙地十足。

顧辭卻不買那面子，嗤笑，“罷了……？你以為，本公子辛辛苦苦跑這一趟，就為了聽你一句，罷了？數年不見，傅大人怎地愈發稚了。”

駙馬面一僵，偏頭看顧辭。

他不喜歡顧辭這個兒子，就像他不喜歡長公主一樣。

皇室出來的人，帶著脈里的驕傲和睥睨，那種無形之中的氣勢總人一籌。作為一個世家子弟，不能仕，宏圖不展，已是憋屈，誰知自打顧辭出生，皇室賜了顧姓，天下閑言碎語愈發難聽，說他傅家不過是替皇家養的兒子罷了……

一個太聰明太出的兒子，掩蓋了作為父親的所有芒。世人只知傅家長子顧辭，封皇姓，天縱英才，文武百見了自己總問顧公子可好？長公主可好？卻再無人關系，駙馬爺可好？

駙馬，了自己妻子和自己兒子的附屬。這讓他如何能忍？于是……他冒天下大不韙，帶回兩房妾室。原以為，長公主會大鬧，甚至鬧上皇室，他意借著此舉將婚事和離。娶了皇室公主，即便是和離也只能由公主提出。

誰知，公主連那妾室從不曾看一眼，自此，封了自己的院子，除了院中下人和顧辭，誰都進不去。

雖居一府，卻是除了皇室國宴，再不曾見過公主一面。

后來他才明白，公主驕傲，一房妾室擱不進眼里，哪怕是同人說話，都覺得自降了份。而自己于眼中，只余厭棄與鄙夷，再無半分誼。

顧辭的臉，和六七分相似，看著自己的眼神，也是如出一轍。

駙馬瞥了眼不看顧辭，也不想看里頭那個生死未卜的兒子，更不想看地上糟糟哭泣的人，拽過邊的凳子，沒好氣地問，“那顧侍郎辛辛苦苦跑這一趟，又是作甚？”

“清賬。”慢條斯理。

“什麼？”駙馬仿若聽到天方夜譚似的，斜睨顧辭，“傅家什麼時候欠閣下的賬了？”一口一個“顧侍郎”、一口一個“閣下”，將關系撇的干干凈凈。

顧辭也不在意，背著手，涼涼地瞥那簾子，意有所指，“今日剛欠的，傅大人不知，也是可以理解。”

“不知，犬子欠了顧大人什麼賬？”

“一條舌頭。”

“砰！”駙馬一掌拍在桌上，再多涵養也維持不下去了，沖著顧辭然大怒，“那是你弟弟！縱然他說了不該說的話，你不護著些便也罷了，當眾打了他一頓令他面盡失你還想如何？一條舌頭？！顧辭！我倒是不知，如今你竟心狠至此！”

“那是你弟弟！”

“弟弟？”顧辭嗤笑，“還要本公子來提醒傅大人麼？當今長公主，只有一子，名喚顧辭，哪來的弟弟？……何況，方才人丫鬟沒有將時大小姐的問話傳到位麼？人若是多長了一條不該長的舌頭，當如何？”

“自然便該拔了去！還是傅大人以為，這帝都是您家橫著走的，什麼都敢說？時家以侍人這樣的話也就他傅卓睿敢在謝家放話，也不想想，那陛下豈不就是熏心之徒？你傅家三倒是真敢說。”

駙馬渾一。

就那一里，顧辭擺擺手，林淵了珠簾進門，張氏嚇得肝膽俱裂，用盡全力往前一撲，到底是沒撲上林淵，眼睜睜看著，“不！大人！救救我兒！”

沒多久，林淵出來了，面未變，恭敬又坦然，“公子，好了。”

顧辭這才點頭，“如此，賬清了，傅大人也好對時家代了。”說著，轉朝外走去，半分留也無。

“顧辭……”后，駙馬突然低聲喚道。自他出生，自己沒有抱過他，甚至，當皇室詔令送到傅家的時候，他對著那張明黃的賜姓圣旨，看了許久、許久，才賜名，辭。自此后近二十年，自己都是連名帶姓地顧辭。

如今開口再喚，卻有些生疏。駙馬頓了頓，才問，“長公主……可還好。”

顧辭腳步未停，聞言，表都沒一個，“您不配問。”

說著，拂袖離開，步履從容，冷漠又疏離。

徒留院中一地狼藉。

張氏著簾子站起來，整個腦子還嗡嗡炸響，跌跌撞撞跑進里間，看到大夫躲在桌角瑟瑟發抖，而床上……張氏瞬間嗷地一聲，徹底暈死了過去。

床頭枕邊，鮮浸被褥，漉漉的澤漫在被褥之上，刺目的鮮紅還在沿著床沿往下低落。床腳下小小一灘的水目驚心。

駙馬坐在外頭，抓著椅子扶手，強迫著自己沒有站起來去看一眼。

對時家大小姐出言不遜，尚且還有活路，但此時牽涉宮中皇后、太后，甚至將陛下也帶了進去，這事……的確只能棄車保帥了。

這事，傅卓睿注定保不住。如今能留一條命，可以了。

……

消息傳到時家，時歡正在廊下瞇著眼曬太，聞言微微抬眼，“這駙馬……倒是干脆利落，令人高看了幾份。”

片羽聞言笑笑，心知必是顧公子手筆。當然，也不會明說便是了，只道，“那位張氏瞧著倒是溺子的模樣，想必之后傅家后院要上許久。”

“他們家……”日刺目，時歡微微闔了眼，日被拒在眼瞼之外，眼底一片漠濃郁，角笑意都帶了幾分涼薄，“他們家……與本小姐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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