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里第一回看到了劈頭蓋臉訓斥人的時大小姐,林江一頭霧水:什麼傷?主子傷了?剛要問,就見大小姐一把拽著自家主子朝著自個兒房間里去了。
進門前,還有些彪悍地回頭呵斥了聲,“跟我進來!”
而自家公子,低著頭跟個小媳婦兒似的,任由人小姑娘拽著自己袖進了屋子。林江:……所以,如今是不走了麼?
“下去吧。”宮澤擺擺手,對著有些不在狀態的顧辭的侍衛,好心解釋道,“看來一時半刻是出發不了的……你家公子一下子玩過頭了。走吧走吧……下樓去等著吧。”
玩過頭?林江沒明白。不過他也覺得今日的主子和時小姐,有些不大一樣。時大小姐是出了名地子好,說話溫溫的,對他們這些個做下屬的也是客氣有禮,何時這般生氣過?
林江撓撓頭,轉下了樓。
屋。
顧辭被時歡按著坐在了桌前,看著時歡從已經收拾好的包袱里取出繃帶和傷藥,蹙著眉清理周圍干涸的跡,一邊清理,一邊愈發地沉著臉皺著眉,偏生一個字都不多說。
真的生氣了。
“歡歡……”他拽拽小丫頭的裳,此刻沒有了外人,愈發哄地從善如流,“莫要再氣了,我真的也是不小心……”一個不下心沒住火氣,看著小丫頭跟人湊著腦袋說話,恨不得將那茶杯砸到宮澤腦袋上去。
哪里還管得了自己沒傷……
“那你明明傷了,為什麼不包扎?嫌自己多是不是?忘了之前自己躺在那里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了?”這才是最氣的地方,見過了顧辭那個樣子之后,再看他如今將自己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樣子就很氣。
傷的時候是不小心,那既然傷了為什麼還不當回事?自己想方設法地找宮家手札、提前回帝都,去找時家藏書,想為他出一點力,讓他能夠更健康一點……
可人自己呢?
“沒忘……哪能忘……真的,這傷也不重,所以自己也忘了,往扶手上一磕才又裂開的。”顧辭這會兒哪還敢裝可憐,當下信誓旦旦地保證,“你看……若是嚴重的話,也不可能這麼快結痂,是吧?歡歡……莫氣……下回一定不會了,好麼?”
沒有氣,就覺得……委屈。就好像,自己使勁拉著他往前走,他不僅半步都不曾,反倒一屁坐下了。
癟著,不說話,半晌,“啪”地一聲丟下了手中繃帶,氣鼓鼓地就起朝外走去,“我去找片羽來!”
手被拽住。
掌心有黏膩的,帶著滾燙的熱度……時歡眉頭都擰在了一起,卻聽顧辭說道,“我雖知你不喜腥,卻還是用這只手抓著你。歡歡……若我用另一只手抓,你是不是就要甩開了?”
他將他的那點兒小心思,明明白白擱在面前。
不喜歡腥。聞不得鮮的味道,那味道令作嘔。這兩年更甚。
可此刻掌心的黏膩,并未覺得惡心,只覺得……心疼。
顧辭這個人啊……總能輕而易舉地找到心的地方,然后用針尖輕輕一。微疼,并不明晰,余韻卻悠長,以至于能夠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讓人不得勁兒。
就像此刻。
這手卻是怎麼也甩不開去了,心頭沉沉著的不悅和委屈,也漸漸消散,最后只剩下了無力。
他的手輕輕一拉,自己便只想到他滿手的傷,生怕他牽扯到傷口,于是,乖乖坐下了。
但是他自己,半點沒有顧忌。
時歡嘆了口氣,低了聲,“你松開……”
手沒松開,顧辭又輕輕晃了晃那手,“那你不許去片羽……”
那一晃,晃地時歡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跟著晃了晃,點頭,“不。我幫你包,你松開……”
這一回,乖乖松了手。掌心,鮮粘結,模糊一片的紅,比方才的傷勢更嚴重了些,有些傷口因著他一再地折騰,已經有些不能看了,皮都翻卷了出來。
時歡看得眉心跳了跳,拿著布巾一點點沿著傷口邊緣拭跡,小心翼翼地,生怕及了傷口,偏生那位是個不省心的,好好包扎的時候,偏還要討價還價,“歡歡……”
聲音很低,像大型的貓兒搖著尾沖你撒。時歡的手微微一,劃過傷口,愈發凝神,只應付著,“嗯?”
“不要和顧言晟一輛馬車了好不?”他低了頭,湊近他,眼神落在小巧的耳垂上,那耳垂沒有耳,并無半點飾,白皙,姣好,完到令人嘆息。
可他知道,那耳垂最的時候,是泛著艷麗的紅。
時歡還專注在傷口上,聞言也沒留意,也沒理他,他又輕輕拉了拉的袖,拉地手跟著一,時歡下意識呵斥,“別!理不好傷口會留疤。”
留疤而已,他又不介意。不過看得出來,小丫頭喜歡漂亮的東西,所以他不能留疤。于是顧辭就真的不了。
手不了,沒停,依舊堅持,“那你答應我,和我一輛馬車……”
“好。”
這一回滿腹心神都在眼前這個傷口上的姑娘,已經將方才小心翼翼遮掩著的很是要的包裹忘得一干二凈,完全不記得自己為什麼不愿和顧辭一輛馬車的緣由了,答應地很快。
顧公子終于圓滿了。
沉了一早上的臉,雨過天晴、風霽月。
他目落在一旁包裹上,見時歡心思并不在此,手了那包袱,憑手,似乎是一些書籍……顯然就是自己到宮澤門口時時歡看得那些。
好奇心驅使,他又了之間勾了勾,勾出一個約可見的隙,回頭看時歡,見并無察覺,專心得很,于是,又將隙勾大了些,探頭看了看,卻見書脊上并無名字,只寫了一些序號標記,書脊最下,都寫著一個“宮”字,字跡不一。
看得出來,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不像什麼名貴古籍,倒像是……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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