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老太太是在后夜突然惡化的。

送進急救室之前，聶家人追著大夫問況，大夫一臉凝重，連一句安的話都說不出來。

沈未蘇站在外面等，因為事發的太過突然，整個人還是懵懵的。

連著幾天沒怎麼睡，兩只眼睛通紅，張到了極點，人反而變得麻木。

腦子里，就像過電影似的，回憶著小時候跟外婆的點點滴滴。

這幾年，被太多事牽扯了力，陪伴外婆的時間太。

心里不住祈求，希外婆再給一些彌補的機會。

過了不知道多久，醫生走出來，跟聶平洲說了些什麼，那神很嚴肅，看得人心里一懸。

沈未蘇站得靠后，沒太聽清楚，正要往前走，就聽見站在前面的聶平洲忽然哀嚎了一聲，隨即站在近旁的其他人都跟著哭了起來。

沈未蘇忽然不敢靠近了，四肢哆嗦著，連站立都要失去力氣。

后一雙大手扶住肩膀，匆匆趕來的周硯懷把推著往前，沉聲說，“沈未蘇，你站穩了。”

沈未蘇眼淚唰唰地往下掉，站穩，還怎麼站穩。

自小就沒有父親，母親沉迷于一段又一段的里，是外婆拉扯長大。

在聶家度過了年，雖是寄人籬下，但老太太用無微不至的護，讓嘗到了家庭的溫暖。

可現在，唯一一個真心對好的親人也走了。

一前所未有的孤獨襲上來，人害怕，全世界，又一次只剩下一個人。

……

外婆就這麼突然地走了，沈未蘇總覺在做夢，人整天都渾渾噩噩的，失去了知覺一樣。

外婆下葬前，沈未蘇去監獄里探視了聶紅音，將這個消息告訴了。

如果聶紅音想參加葬禮，周硯懷那稍微疏通一下關系，利用現有的法規，可以短暫地出來一下。

母倆四年多沒見面，聶紅音坐在里面，穿著囚服，一消瘦，但那張臉依舊驚人的麗。

沈未蘇雖然從小就怨恨母親，但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外形完全益于母親良好基因的傳。

母親四十出頭，但坐在那里，看起來格外的年輕，氣質冷艷，風姿綽約。

未蘇長得夠好看的了，但每個認識聶紅音的人見了都會嘆一句，未蘇，你還是不如你母親長得漂亮。

此刻，那個向來對旁人都態度漠然的人，出了一抹見的哀傷。

沉默了許久，聶紅音卻說，“葬禮我不去了，我不想被人看到我戴手銬的樣子。”

沈未蘇并不意外，心里卻還是有些不滿，冷冷地說，“隨便你。”

聶紅音對這個四年沒見的兒也沒有太大的波，淡淡地看了會兒沈未蘇，“你這幾年過得怎麼樣？嫁到周家，日子過得很舒服吧？”

過得舒服嗎？

每個人都這麼以為，但滋味只有自己清楚。

沈未蘇漠然一笑，沒回答，只說，“你的刑期還剩下不到半年了，你安安分分的，很快就能出來了。往后，你自己帶眼識人吧，再出什麼岔子，我沒法把自己再賣一次。”

聶紅音品了品的意思，眼角瞥著，“你要跟周硯懷離婚？”

沈未蘇沒吭聲。

聶紅音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挑著眼看著對面坐著的沈未蘇，年輕漂亮，傲氣矜貴，反襯得這個囚犯是那麼落魄。

聶紅音帶刺地說，“你別把自己說得那麼高尚，你嫁給周硯懷，真的全是為了我嗎？你的私心，別人不清楚，我可清楚。”

再談下去必然要互肋，沈未蘇起，“你自己保重吧。我走了。”

見要走了，聶紅音忽然問，“阿允呢？有回來過嗎？”

提到那個名字，沈未蘇腳步一頓，眼神很冷地瞥，“托你的福，他不會再回來了。”

聶紅音出一抹輕飄飄的笑，“是嗎，托你的福，我的他也不會再回來了。”

互相撕扯開不堪的傷疤，沈未蘇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扭頭逃了出去。

外面沉沉的，氣低得讓人呼吸不暢。

沈未蘇裹著外套往外面走，心里那種想要逃離這里的想法也愈發強烈。

回頭看了眼籠罩在霾里的監獄，真的再也不想見到那個自私的人了。

四年前，聶紅音和第二任丈夫在家中發生爭吵，失手將人推下樓摔死。

而后，聶紅音獄，阿允遠走他鄉，那是沈未蘇第一次會到失去所有的滋味。

阿允，是弟弟。

…………………………

葬禮簡單低調地進行。

沈未蘇眼淚都流干了，麻木地跟站在家屬一方，對前來悼念的來賓答謝。

周硯懷來得比較早，以外孫婿的名義獻了挽聯，他的名字和沈未蘇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沈未蘇覺得不太合適，怕給外人看到，人把東西放到靠后的位置。

私下里跟周硯懷說，他不用再面，他暗中幫的忙已經不，心領了。

話里話外，意思很清楚。

周硯懷冷眼瞥，“你非要在這個時候跟我說這些嗎？”

沈未蘇扭頭看著外婆巨大的黑白照片，心不想讓為了自己的事走得不安寧，只好默許了。

后來，周家的人也來了。

依舊是周父，邊跟著陳修孝。

周父擔心聶家人忙不過來，臨走，還讓陳修孝留下幫忙。

等到一整套程序結束，外婆終于土為安，所有人都疲憊不堪的，在場地里做著最后的收尾。

沈未蘇正幫忙，抬眼就看到聶姒今鬼鬼祟祟地往外走。

視線再一掃，陳修孝不知道什麼時候不在了。

大概是因為心里種了懷疑，沈未蘇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

穿過走廊走到后門，外面是一片空地和樹林。

沈未蘇停在門旁，過玻璃門往外看了一眼，就見聶姒今摟著個男人，兩人抱在一起熱烈地親吻。

沈未蘇看著那個西裝筆的影，已經到悉。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不舍地分開了，沈未蘇也看清楚了那個男人的臉。

果不其然，是陳修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