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
然而皇帝話音剛落,蕭韞卻出聲道:“不必樂師,孤愿為褚姑娘琴奏樂。”
說著,他吩咐人去取古琴來。
阿圓扭頭,悄悄對他笑了笑。
兩人這點眉目司自然是逃不過眾人眼。一時間,有人嫉妒,有人羨慕,也有人牙酸。
牙酸的是顧景塵,他是真的想回家陪小妻子,看不得蕭韞這種酸不溜丟的行當。但奈何事還沒結束,便只好坐下來欣賞褚家作畫。
待一切準備好后,阿圓站于桌前,而蕭韞則坐在一旁調試琴弦。
阿圓細致地檢查宣紙和墨,手沾了點松煙墨在指間捻了捻,三分淡,七分濃,恰到好。
滿意地點頭,隨后,在眾人屏氣凝神的等待中,倏地端起一盆墨潑在宣紙上。
此舉實在突然,有人“啊”地一聲,空氣寂靜了那麼片刻就陡然喧鬧起來。
“褚家這是在做什麼?”
“不是作畫嗎?把宣紙都弄臟了還如何作?”
“是不是故意如此,好找個理由逃避?”
“我看不然,你沒瞧見這小姑娘一臉淡定模樣?興許另有乾坤。”
戴倩聽了,忍不住低嗤:“什麼另有乾坤,我看是故弄玄虛罷了。”
在眾人的嘈雜議論中,蕭韞的琴音響起,漸漸地,整個大殿開始安靜下來。
只見阿圓不慌不忙,手執拂塵,在上頭揮墨。
對于潑墨作畫,并非阿圓臨時起義,而是平日作畫時,常與花糕玩的游戲。
花糕調皮,有一回不小心打翻的墨,阿圓不忍畫毀掉,索就著潑墨作畫。久而久之,花糕把這當玩樂,阿圓也喜歡據花糕潑的墨來構思圖景。
這樣的作畫方式,不僅思路奇特發揮有余,而且還大大短了作畫時間。
今日說能在一首曲中畫還說得寬松了,實際上連一首曲都不用。
蕭韞的琴技高超,一曲《金戈鐵馬》時而緩,時而急,時而磅礴,時而洶涌。在他出神化的弦音中,阿圓腦子里浮現的是馬場里數十匹駿馬奔騰的畫面。
以前去馬場跑馬時曾有幸見過一次,彼時馬夫要清掃馬廄,于是將馬廄里的馬全放了出來。
數十匹,皆是上等的駿馬,四蹄奔騰,浩浩,場面壯觀。
阿圓記憶深刻。
此時,聽著蕭韞的琴音,心中激起伏,手中的拂塵仿佛自有靈氣,一揮一灑皆有神。
沒過多久,琴音停了,阿圓也慢慢停下來。
站在桌前一不。
蕭韞起走過去,隨后龍椅上的皇帝也起走過去。
陸陸續續地,其他大臣也離席走過去。
大殿,有那麼一刻,眾人沉靜在驚訝之中,默契地沒發出半點聲音。
直到老翼王突然喊出個“好”字,其他人如夢初醒似的,也紛紛鼓起掌來。
老翼王不有點眼眶發熱,他道:“這幅《金戈鐵馬》令老夫想起當年跟隨太.祖打江山的歲月。老夫上過戰場無數,鐵馬冰河戰鼓雷鳴的畫面曾無數次我夢中。老夫總在想,幾十年過去了,我都老了。但若是再讓我年輕一回,我定還要手持長矛繼續征戰沙場。”
阿圓自己也被自己作的畫驚了下,竟不想發揮得如此好。彼時聽蕭韞的琴音,心中涌的就是這樣的場景,這會兒再聽老翼王這麼說,也忍不住。
沒見過戰場,不知金戈何,鐵馬何樣。但見過大塑的戰馬,見過戰馬奔騰的樣子,見過它們雄威的風姿。
想,當年老翼王在戰場上應該也是這樣的風姿。
隨著老翼王的一番話,大塑皇帝哈哈大笑起來。贊道:“不愧是謝世子看中的徒弟,依朕看,這幅《金戈鐵馬》與當年謝世子的驚世之作毫不相讓。”
眾人皆知謝世子的《縱雪踏梅》乃千金難求,竟不想皇帝給予這幅畫如此高的譽。
不過,此畫行云流水、一氣呵,的確名副其實。
此時,眾人再看向這個剛剛及笄的褚家,目已然不同。或是贊揚,或是敬佩,或是欣,又或是別的令人心服口服的東西。
戴倩也在其中,盯著那幅畫看了許久。自己對作畫也有些心得,此時不得不承認,這幅畫的水準遠遠高于,甚至,是再練十年也塵莫及的。
暗暗地,視線再次挪到褚家上,這會兒褚家著太子殿下笑。那笑容明艷得刺眼。
袖中的手摳著掌心,摳得都快出了。
整個大殿,但凡看過這副《金戈鐵馬》的人,心里無不震撼。然而也有人沒見過這幅畫卻同樣震撼得說不出話來的。
那就是阿圓的父親褚大人了。
褚大人坐在大殿北側,跟一群五品小在一,得知殿下想娶自己兒為太子妃倒是沒多驚訝。但適才瞧見自己兒在皇帝百面前鎮定自若作畫,他一度以為自己瞧花了眼。
那真是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兒?
他使勁眼睛,看了又看。旁人笑話他:“褚大人不認得自家閨了?”
褚大人心想,你不提醒,我差點都不敢認了。
乖乖嘞!
他兒這麼厲害,他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