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深既然做好準備要將一人送走,便不會再有猶豫。
他不是個太會計較得失的人,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薄。
早在當年就已經錯過了,何必這麽多年還相互牽連著。
宋蘊知離開那天,送走的是周衍正。
就隔了一個夜晚,不曾想,他竟然已經這麽迫不及待的不願看到。
周衍正在別墅外等了很久,直到過去很長時間,他才耐著子走到二樓輕敲那間房門。
周衍正在霍家的年數很長,自然是個麵孔,他也記得以前誰都覺得宋家的這位小姐和霍聿深定然是一對,從小是一起長大,又是門當戶對……
這也沒辦法,誰讓造化弄人呢。
“蘊知小姐,走吧。”周衍正禮貌地說著,目在明顯疲憊憔悴的臉上掠過,神如常。
“我要見他。”
周衍正意味過來,依舊是不聲地說著:“錦城那邊先生已經做好了打點,不會驚宋老的。”
然而宋蘊知不為所,僵持著仍然是那一句話:“我要見他,見不到他我不走……”
不懂,怎麽一夕之間好像什麽都變了似的。
明明不該是這樣。
周衍正沉默了一瞬,隨後道:“送您離開是先生的意思……”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眼前的人就迅速退回房間裏,腳步踉蹌著衝向臺的方向,不管不顧地爬上花圃外的欄桿上,子危險的往後傾。
周衍正眸大變,“蘊知小姐,危險!”
“我說了要見他,見不到承之我絕對不走!”人的嗓音沙沙啞啞,眼瞼下方的黛青也說明了徹夜的難眠,就連一雙眼眸之中也早就沒了神韻。
是滿目的恍惚和蒼白。
好似一夕之間,什麽都變了似的。
“好,我給先生打電話,您先過來。”周衍正一邊提心吊膽著好言相勸,一邊快速打電話給霍聿深。
此刻的狀況顯然不是他能招架的了。
“霍先生……”當電話接通的那一瞬,周衍正口而出對著手機那頭喊,然而下一瞬,卻立刻收了聲。
隻因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是……溫淺。
溫淺在為自己又誤接了霍聿深的電話而道歉,“不好意思,我讓他去聽電話。”
“好。”周衍正隻道了一個字,神繃著。
溫淺現在進霍聿深的書房也不帶敲門,直接走進去把手機遞到他麵前,道:“找你的,我誤接了,不過沒事我也沒聽到什麽。”
霍聿深在家裏的時候整個人就顯得散漫了些,他看了眼通話記錄,見是周衍正,眉宇間微微有蹙起,卻也沒著急著立刻回複。
隻是不神道:“你接了也沒關係。”
溫淺看了他兩眼,隨口玩笑著說:“那可不行,萬一到時候牽連無辜。”
這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
言罷,溫淺就轉出去,自然沒見著後的男人神漸漸沉下來。
溫淺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沒多久,霍聿深便從書房裏出來,出門之前甚至隻用‘有事’兩個字待過去。
心裏起疑,卻沒辦法真正問什麽。
在霍聿深邊這麽長時間也知道,他不想說的事,問了也沒用,還知道這樣待一聲已經算很不錯。
溫淺看著他的車子從駛出別墅,搖搖頭,下心裏那些異樣的愫。
有些人有些事,並不是能幹涉的了。
溫淺不傻,縱然不問,可在霍聿深臉上看到的這種神,大致上也能猜得出來又是因為什麽事他才出去。
能讓他這麽著急,可能除了宋蘊知,也想不到還有誰。
誰都有過去,更何況還是不曾參與的過去,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沒什麽資格去計較。
就像不可能忘記顧庭東是一樣的。
溫淺自嘲著笑了笑,好端端的,怎麽就又想起了不該想起的人?
……
當周衍正看到霍聿深時候可算是鬆了一口氣,剛想出口解釋,就被匆匆而來的男人做了個手勢製止。
“人呢?”男人的語氣平淡,微鎖起眉宇間預示著他的不悅。
“霍先生,對不起。本來按照您的吩咐今天就要送蘊知小姐離開,結果現在還要來麻煩你……”
霍聿深緘默著沒做聲,腳下的步子未曾放慢速度。
二樓的那間房門上了鎖,裏麵兩個護工在看著這位宋小姐,直到房門被人打開,那兩人才如釋重負般。
“出去吧。”周衍正對著那兩名護工吩咐道。
“好的。”
得到能夠出去的命令,求之不得。
包括周衍正在的所有人都離開了這間房間,隻留下宋蘊知和霍聿深兩人。
宋蘊知做過的最衝的一件事應該就是現在,而此刻保持著大家出應有的氣度與姿態,就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也不爭辯,看著男人緒不辨的眸底,不由得攥了手心。
偌大的房間裏安靜到一片死寂。
男人的眸很沉,他在麵前站定,居高臨下睨著。打量著這個認識了很多年的一個人,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似乎有很長時間他不曾像這樣仔仔細細打量過。
“蘊知,你要說什麽?”
這平淡的男嗓打破了此時的死寂。
此時宋蘊知才像是有勇氣抬眼看他,聽著像是與往常一樣的語氣,隻是在這薄涼的聲音裏聽出了疏離。
微抿著,抓住男人的手掌,一雙漂亮的眼眸裏盡是恍惚。
“我不走。”
宋蘊知一向是個驕傲的人,但再怎麽樣,隻是個人,這已然是最後一次機會,迫切地想要抓住。
“我們已經說好了。”霍聿深不為所,他移開視線,無視眼裏的泫然,收回自己的手。
周遭的空氣好似就因為他這一句話而凝結。
就連他看著的眼睛裏,那眸也逐漸一寸寸變冷,失了原有的溫度,隻剩下索然無味的疏離。
一秒,兩秒,三秒……
時針安靜地走了一圈,宋蘊知抬手去眼角下的眼淚,越是到了崩潰的地步反而變得越發的平靜。
問——
“承之,你介意五年前的事是嗎?你也知道我哥對我有齷齪的念頭,五年前你怪我沒第一時間站在你邊,反而在那件事之後應了我家裏的要求和霍潯州在一起,我有苦衷的……”
宋蘊知的聲音不大,就算是質問,也是輕輕,在這不經意之間,又說起了五年前的事……
“過去的事再拿出來說,沒意思。”霍聿深微蹙起眉,本能的不想聽到有關五年前的這一段過去。
“我知道你介意!承之,你不要騙我,怎麽會不介意!我沒法選擇自己的出,我姓宋,就必須要維護宋家的名聲,我哥做了再怎麽不好的事,那他也是我哥哥。”
宋蘊知深吸一口氣,繼而又說:“至於霍潯州,承之……”
霍聿深聽著接下去說的那些話,有那麽一瞬間他隻覺得荒謬可笑。
飄窗敞開著,還隻是中午時分,窗外的天便沉沉,冬日裏寒冽的風將窗紗吹得卷起,房間裏的溫度一點點降下去,沁著冰雪的涼。
可即使再冷,也不如男人那涼的眸底。
荒謬?
聽著荒謬,可他好像又沒辦法全盤否認,這些年裏他所疑不解的,好似一下子得到了答案。
宋蘊知看著男人越來越沉的臉,小跑到他後想要抱住他,不過是剛到他的料,就被他揮開。
霍聿深一貫平靜深邃的眼底,此時藏著山雨來,猩紅,寒冽……
宋蘊知一下子愣怔住,不知從何開口,進退不得。
抿了抿幹的,聲音裏帶著些許的哽咽,哭著說道:“這是當初我在爺爺房間裏聽到的,那時候我本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那時候你沒有給我不顧一切的勇氣站在你邊,我不敢去賭,真的不敢。我一點也不喜歡霍潯州,我以為這些年,我扛著家裏的力沒有和他繼續下去,以為你會懂……”
以為男未婚未嫁,隻要時間就可以將過去的那些事衝刷幹淨,那些芥會慢慢散去。
然而,也正是這樣,才越走越遠。
當年,當年……
宋蘊知看著他冷冽依舊的麵容,自嘲地笑著,“承之,很早之前我就和我家裏人說過,以後一定要風嫁進霍家,從來沒變過,從來沒有。”
“你說清楚。”男人睨著的臉,聲線冷到極致,平靜到極致。
有不甘,有質疑,有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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