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喜很是無語,沒有想到出喜淪落到這種地方了還在做癡人夢。難道忘記上次回去之後被掌印嚇得接連尿床三天?
雙喜是真的怕了。怕出喜今晚真要再去招惹掌印,若惹得掌印一個不高興, 說不定和雙喜有關系的人一個都活不了。雙喜看了看懷裡打算送給出喜的服,轉就走。原本打算分出喜錢財的想法也掐了,生怕再與出喜接會惹禍上。
當天傍晚, 出喜的確再次悉心描了濃妝,裝著膽子去找裴徊。
可是還沒見到裴徊,就被平盛帶著幾個小太監押著推出宮門。天正下著雨,隻一個被推出宮門,什麼也沒帶。爬起來,茫然地想要回宮,守著宮門的鐵面侍衛一個眼神過來,嚇得一哆嗦,跌坐在雨中。大雨越來越大,淋濃妝的臉,紅的白的黑的妝料掛滿臉。
就這麼被丟出來了?能去哪啊?出喜坐在雨裡放聲大哭。
侍衛大聲訓斥:“宮門前豈容你喧嘩!”
出喜雙肩抖了抖,連哭都不敢了。
平盛回去複命時,沈茴正懶懶坐在人榻上,靠在裴徊懷裡,手中握著一卷書在讀。
出喜幾次說,傳到了沈茴耳朵裡。不喜有人在暗編著和裴徊的風流事。做不到裴徊那般隨手殺人,隻好將人攆得遠遠的。至於出喜出宮之後會如何,全看自己造化了。
沈茴輕輕點頭,平盛畢恭畢敬地低頭退下去,並不敢看人榻上親相偎的兩個人。直到走出去,平盛才歎了口氣,有些憂心。
這天下哪有什麼呢?紙是包不住火的,宮中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掌印越來越頻繁地夜宿昭月宮。
沈茴抬起手又翻了一頁,然後放下的手再次輕攥裴徊缺了一小節的小手指。用指腹輕輕磨蹭著他的斷指。
“就這個。”沈茴說。
將這卷《海棠錄》遞給沉月。
沈茴執意將通往滄青閣的那片玉檀連拔去。既然那片玉檀只能讓裴徊想起那一顆顆埋在玉檀下的人頭,只能讓他困在仇恨裡,那拔了便是。
沈茴打算種植海棠。
——關凌的那種雅香海棠。
世間海棠大多無香,關凌的那片海棠林卻飄著淡淡的雅香,讓沈茴懷念。
不僅是那片玉檀林,沈茴扔掉了滄青閣中所有的玉檀香,換上新的香料。不是名貴的香料,而是一些不同味道的果子香,聞起來就覺得好甜。甚至將裴徊染著玉檀味道的所有都重新用新香薰過。
曾經眷過裴徊上淡淡的玉檀香,後來才知那是仇的味道。
沉月拿著《海棠錄》還沒走遠,裴徊已經扣住沈茴的細腰,將摁在人榻上重吻。裴徊自然知道向來對宮人和善的沈茴將出喜攆出宮的原因。雖他更想將那個蠢貨殺了,可沈茴的舉讓他心十分愉悅。
沉月加快了腳步。
·
今日,是俞湛的永康醫館接診的最後一日。
最後一位患者是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他摔斷了胳膊,每日自己過來就診。俞湛為他最後換藥一次,再將湯藥遞給他,親眼看著他喝,最後喂他一粒糖。
他付了最後的租金,含笑辭過房主,一翠竹青,背著藥匣離開。
他穿過長長的街道,正是傍晚時分,許多孩追逐嬉鬧,見了他,都笑著喊俞大夫,與他打招呼。他微笑著一一與他們頷首。即使,他並不認識這群孩。
今兒個是廟會的日子。他如常往蓮花寺去上香。
沈茴對他說的話,忽地回響在耳畔。
“俞湛,你說你不想如趙伯伯那般做一介神醫,更想在有限的人生去救助更多的尋常百姓。可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的,你可有想過開醫堂?若你一人可救千人,你教十人,便可救萬人。你教千人,便可救百萬人。”
開醫堂?
俞湛以前未想過。聽了沈茴的說辭,他猶豫了幾日,接了這個主意。
來他的醫堂學醫的人,大多都是些無親無故的可憐姑娘。他也不是很清楚沈茴從哪裡尋來這麼多乞討的小姑娘們。當然了,學堂裡的人並非全是子,也有數的男子,或弱,或只是單純地想學醫。
俞湛著將要落山的日暉,想著自己該如何教出更多的醫者。
晚風吹來海棠若有似無的淺香。
俞湛駐足側,凝側路邊栽種的海棠林。
沈茴在宮中種了許多海棠,不知怎麼的,宮外京都也開始紛紛效仿,如今整個都城隨可見海棠。
俞湛探手,抬起海棠枝上一朵海棠,合眼輕嗅。
——上近日來也總有這種淺香。
俞湛睜開眼睛,著指間海棠片刻,緩緩放下手來,繼續往蓮花寺去。
平日人並不多的蓮花寺今日卻很多人,熱熱鬧鬧。俞湛恍然,原來今日是中秋。他如往常那般拜過佛陀,添了香火,再在香火簿上寫下“長命百歲”四個字。
厚厚的香火簿上,每一頁都是這四個字。
識他的老和尚念一句“阿彌陀佛”,慈眉善目開口:“寺中合歡樹很是靈驗。多善男信會於各種佳節,將紅綢高拋。俞大夫至今未婚娶,不若為自己拋出一道善緣。”
俞湛本想拒絕。猶豫之後,他含笑應下,去了一旁的領綢排隊。在他前面有長長的隊伍,或雙對,或心懷祈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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