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握著刀柄扣住楚珩的手,又是一匕首下去。
楚珩又是一聲慘。
一隻手掌竟被匕首穿,直接釘在了廊柱上。
他終於承認,裴宥不僅僅是一個書生,一介文臣。
他會武。
且不止是皮。
剛剛脖頸那一刀,恰好劃破表皮。若再深一點點,取的便是他的命。
他幾乎要全是了,他竟然纖塵不染,手上丁點腥未沾。
哈。
多麽不公平啊!
就算流落民間,在鄉野長大,他都能比他這個在皇宮長大的皇子有更好的學識,有更強的武藝。
嘉和帝早就發現他了吧?
故意將他藏在民間,請了高手教他吧?
否則怎麽可能呢!
憑什麽呢?!
楚珩差點大笑出來。
偏心啊,他們的父皇,太過偏心啊!
他幾乎要說出和瑞王當初一樣的話來:不過因為他不是皇後所出罷了!
那為何要生他們呢?!
裴宥已然不再看他一眼,眼眸沉沉地著下麵的府兵:“四殿下今晨窩藏於府上的,乃是通敵逆賊,提供線索者,階升三級,賞金萬兩。”
府衛人數不,當下有些許。
“胡言語!”楚珩怒喝:“你們別忘了是在給誰當差!誰才是你們的主子!”
裴宥充耳未聞,隻涼涼加了一句:“知不報者,罪連九族。”
楚珩突然在後癲狂大笑。
“你以為人還活著嗎?我告訴你,早就死了!”
他全然不管自己此前的計劃了。
他隻想激怒裴宥,看他失態,看他崩潰。
他甚至覺得就該聽範六的建議,下午就將那溫氏阿凝弄死!看他還如何囂張得起來!
“你知道怎麽死的嗎?”楚珩被釘在廊柱上,手上、肩膀上、脖子上,都是鮮不斷,麵蒼白,雙目裏是刻骨的恨意,“我令人剝了的裳,用匕首一寸寸地剮下的,哭著求我放過,一聲聲地喊裴宥你怎麽還不來救我……”
裴宥的雙眼驀然變得赤紅,額角的青筋悉數暴起,握了拳便要過去。
生生被溫闌拽住。
“世子!冷靜!”
裴宥一一毫都不想再冷靜了。
他已經冷靜了整整五個時辰,由謝府冷靜到皇宮,由皇宮冷靜到這皇子府。
他的心中有一弦,隨著天愈暗,那弦越繃越,現下已然到了繃斷的邊緣。
但凡想到溫凝可能已經不在人世,渾的暴戾之氣就直直衝向那斷的弦,他想不顧一切毀天滅地!
恰在此時前庭響起一聲大喝:“都讓開!”
範六將溫凝圈在臂彎下,匕首在下頜:“世子爺,一切都是奴才所為,與四殿下無關!”
楚珩已經被嫉妒和憤怒衝昏頭腦,範六卻是清醒的。
他侍楚珩為主,楚珩倒下,他也就完了。
埋伏在地麵的府衛是全出來了,但至高的弓箭手還在。
為今之計,唯有照原計劃,讓裴世子橫著出這皇子府,他和四殿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那弓箭手又不是他們安排的,誰知道何來的歹人趁殺了世子呢?!
裴宥一見來人,寂黑的眸子倏地亮起來,抬步就要下臺階。
溫闌再次將他攔住。
“世子。”
謹防有詐。
溫凝裳,雙眼微闔,顯然不太清醒。
裴宥盯著,毫不猶豫推開了溫闌的手。
溫闌皺眉看向溫凝,往後招手,馬上有幾名金吾衛上前來。
範六卻扣了手下的人道:“都退下!奴才有些話,隻想與裴世子講!”
裴世子?
溫凝剛剛已經有些支撐不住,閉上了眼。
此時乍然聽到這三個字,意識有些回籠。
勉力睜開眼,就對上裴宥稠得快要化不開的眸子。
他尚還穿著早上離開時的裳,一日不見,仿佛憔悴了許多,麵白得厲害。
怎麽回事?
撐著混沌的腦子環視一周,滿院子的府衛,大哥,大理寺兵士,甚至……金吾衛?
還有的脖子,被箍著,好疼。
裴宥已經抬起手,令跟著他的人都退下。
“世子爺,此事是奴才一手謀劃,人是奴才命人擄來,亦是奴才命人藏起來。世子爺,要奴才放人,你須得答應奴才幾件事!”範六挾著溫凝,高聲道。
裴宥仍舊隻盯著溫凝。
被束縛在後的雙手,有在往下流。
“你說。”他的聲音尚算平靜。
範六衡量著距離。
他需要後退三丈,引裴宥再往前三丈,才在弓箭手的程。
“此事四殿下毫不知,事後不可以此對四殿下追責。”
“大理寺辦案,講究真憑實據,殿下若與此事無關,那罪自然問不到殿下頭上。”
範六挾著溫凝後退一步,裴宥便盯著人往前一步。
“奴才行此事也是一時衝,事後還請世子爺饒奴才一條狗命。”
“你若能迷途知返懸崖勒馬,本當然會在陛下麵前替你求。”
盡管意識有些迷蒙,溫凝還是看到了。
主屋屋頂上潛伏的弓箭手,在裴宥後,探出了腦袋。
不能再往前了。
溫凝朝裴宥搖頭,示意他上麵有人。
裴宥卻渾然未見一般,盯著,步步過來。
又開始犯擰了。
溫凝沒有辦法,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讓自己更加清醒。
“範公公,你說你是不是傻?”溫凝不上大氣,說起話來氣若遊,“你替你家主子頂罪,你以為事他會激你嗎?”
範六正全心地盯著裴宥:“閉!”
“看好你的匕首了!”裴宥幾乎同時出聲。
再往前一點,更加萬無一失。
範六將匕首挪開了一些,繼續後退。
“你對四殿下也不是那麽忠心耿耿不是嗎?”溫凝盯著上麵的弓箭手,“認誰當主子不是主子?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拉弓了。
風雪已然停了。
滿院人都看著這邊的靜。
刺骨的冷,讓溫凝整神經都繃起來。
“你的私宅裏,藏了四殿下通敵叛國的信件,你以為他不知道?”
範六渾一個激靈。
怎麽可能?!
這溫氏阿凝怎麽可能知道他藏得那麽深的?
殿下查到的嗎?
殿下告訴的嗎?
為何要告訴?!
就是此時了!
溫凝張,用力往範六持著匕首的那隻手臂咬了一口。
範六驀然吃痛,下意識地往外掙。
溫凝使出全力氣將他往後一撞,朝裴宥奔過去。
裴宥瞳孔猛地一個收,接人。
幾乎與此同時,利箭破空。
溫凝到底被灌了那麽多藥,使盡力氣也就跑出三四步遠,便直直往地上跌下去。
裴宥本用不著思考,電火石間已經矮下子,幾乎是跪在雪地中堪堪接住倒下來的人。
咻、咻、咻——
三支箭穩穩落在他剛剛所站的地方。
一切不過眨眼時間,裴宥擁著下的姑娘,抬頭冷喝:“抓刺客,押逆賊!”
溫凝到溫暖的懷抱,嗅到悉的氣息,一顆心頓時放下。
原以為見到裴宥勢必大哭一場,不想混沌的腦子裏,全是他剛剛抿著不顧的暗示,執擰地朝走來的模樣。
“如此不聽話。”溫凝咬著牙道,“待我回去……”
“休了你!”
終是再撐不下去,靠在他懷裏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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