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喜結連理

國公府裴世子，迎娶鴻臚寺卿之溫凝，七月十八，整個京城可稱得上萬人空巷。

誰還沒聽過幾句裴世子和這位溫姑娘的八卦？

高嶺之花狀元郎，不學無溫姑娘，竟真的修正果，十裏紅妝鋪滿長安街，鑼鼓喧天中喜結連理了。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樂見這樣的喜事。

趙尚書府上，趙惜芷幾乎要將閨房砸了個稀爛。

“你們放我出去！我不信！我不信！”

趙惜芷自四月琉球王子的洗塵宴之後就被足。想來得寵，本以為所謂足隻是趙翟嚇唬罷了，老實地在閨中待了幾日，想要出門時竟然真的被攔住了。

鬧了些時日，後來聽聞裴宥下江南，才消停下來。

可老實待了一個多月，聽到溫凝定親的消息，本想出門找奚落一番，卻仍舊被攔著。

待到裴宥回來，更是被鎖在房中，連院子門都不讓出。

向來對寵溺的趙翟，對的哭鬧不假辭：“世子饒你這次已經是爹百般周旋的結果！裴世子的城府心，你以為是那麽好招惹的？居然敢對他……對他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惜兒伱糊塗啊！”

那件事的確是做得欠妥，未討到好不說，還惹怒了世子。

可總要給機會向世子解釋啊！

……還小，不懂事……世子那樣的端方君子，定會原諒的！

趙翟不讓出門，隻好耐心等著三個月的足期過，豈料就在這期間，竟然傳來國公府與溫家定親的消息。

怎麽可能！

一個小小正四品的鴻臚寺卿的兒，怎麽得了國公府的眼，怎麽可能得長公主青睞？進門做個貴妾都抬舉了！怎麽可能是正妻！

從那日起趙惜芷就坐不住了，心裏像有萬蟻噬咬，明明那個俊逸塵的世子也曾對有意，隻差一步啊！隻差一步，風風嫁國公府的人，就是啊！

而此時的皇宮裏，同樣未能沾染到長安街上的喜慶熱鬧。

朝宮裏靜如死水。

最是酷熱的七月，卻莫名地出寒意。

昭和公主天不亮就起床，卻不用早膳，隻呆坐在榻上，到了下朝的時間，問邊的青邑：“父皇下朝了是嗎？”

“是的，殿下。”青邑是朝宮的大宮，聞言恭謹地回答。

“父皇下朝……去國公府了嗎？”不知是否因為沒上妝，向來養尊優的昭和麵略有些蒼白，甚至眼底有些烏青，臉頰近些日子也消瘦了許多。

青邑知道公主心儀裴世子，今日他大婚，心下難過，歎息道：“殿下，裴世子份再高貴，也就是皇親國戚而已。他今日娶的又不是公主，陛下怎可能親臨國公府？殿下，您看早膳都要涼了，咱們先用膳罷，您著肚子，陛下該心疼了。”

昭和極輕地笑了一聲：“心疼……”

“殿下……”青邑也不記得從哪一日開始，一直被帝後嗬護在手心的昭和公主，漸漸褪去天真的表皮，這幾個月更像是在擔憂什麽，人前還看不太出來，人後卻是全然沒了從前的活潑勁，一日比一日瑟然。

“母後呢？”昭和又問。

“皇後娘娘一直在儀宮養病呢。”青邑蹲下子，握住服侍多年了公主的手，聲道，“殿下可是想去看看皇後娘娘？”

昭和徐徐搖頭。

正是盛夏，穿著一件輕薄的衫，雙眼向窗外開得正盛的梔子花。

“青邑，裴世子今日……當真娶溫家那位姑娘了是嗎？”

青邑歎口氣，要說那溫姑娘也是，若不是宮來與公主說了一堆裴世子的好話，公主怎會突然又對那世子上心？

現在倒好，自己嫁了過去，惹得他們公主一陣傷心。

“殿下莫要傷心，大胤那樣多的好男兒，陛下和娘娘定會為公主挑個百裏無一的駙馬，那裴世子到底在民間養了那麽些年，哪能配得上公主金枝玉葉……”

昭和的臉卻突然變得煞白，搖頭道：“不，你不懂。”

抱著曲起的膝蓋，將臉埋雙臂間，好控製自己的不要抖得太厲害。

不懂。

誰都不懂。

他不娶，他娶了其他的子。

父皇居然同意他娶其他的子。

那是不是……再沒有任何價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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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朝宮的冷清，溫府自然是熙來攘往，喜氣衝衝。

“一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溫凝沒有娘，溫庭春早早通知老家一位舅母上京，專為溫凝梳頭。

這都是第三次嫁人了，又明知是走過場，做給外人看的“親”，溫凝心中本沒什麽波瀾，可梳頭時從鏡子裏瞥見溫庭春在抹眼淚，突然眼圈就紅了。

上輩子也是如此。

他盼著嫁，又舍不得嫁，著嫁個好人家，又擔心嫁過去過得並不如意。

所以嫁沈家後，不管他譴人來問過多次，都說過得很好，很開心，對菱蘭也一再叮囑，不可說半句。

大胤沒有哭嫁的婚俗，溫凝竭力才忍住沒讓眼淚掉下來弄花妝，可溫闌背上花轎時，在耳邊輕聲地說：“阿凝，在國公府比不得在家中，若了什麽委屈你一定記得找大哥，他裴宥要是敢欺負你，管他國公府國母府，大哥絕饒不了他！大哥……”

溫闌哽住，溫凝就覺自己摟著他脖子的手臂上，落上溫熱的濡。

“大哥如今看明白了，大哥會盡心公務，好好做，將來做個大，做你的靠山……”

溫闌哽咽著，溫凝也再忍不住，眼淚簌簌地往下落。

知道是假的，可他們不知道啊。

多活了一輩子，可在他們眼裏，是第一次出嫁，是第一次走出那個對嗬護備至的溫府。

他們有多，今日有多欣喜，隨之也有多擔憂。

溫凝隻覺得上輩子嫁沈晉時都沒有哭得這樣厲害過。

那時是歡欣雀躍的，溫家與沈家幾十年的，無論是溫庭春還是兩個哥哥，也都沒有今日這樣多的擔憂。

他們和一樣，從不曾料到，沈家竟是一個萬劫不複的火坑。

都怪裴宥。

想什麽主意不好，非要弄什麽假親！

害得爹爹哭了，大哥哭了，也跟著哭一場。

一直蓋著蓋頭，瞧不見溫祁，不知他那個子，會不會也一個人躲起來哭一場。

在迎親隊伍敲鑼打鼓圍著長安街繞到第三圈的時候，溫凝的眼淚才堪堪停下來。

誠如溫闌所說，這輩子裴宥再敢欺負，定饒不了他！

於是當花轎在一片喧鬧聲中停下，喜娘在的花轎前唱了一連串地祝詞，繼而一隻素白的手掀開轎簾，要扶下轎時，也不知是想到前幾日那場夢裏被綁著手腳的自己，還是想到剛剛掉的眼淚，溫凝躬垂首間，看著眼底那雙繡著紅福文的皂靴，一腳就踩了上去。

還用力打了個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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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嫁一娶，一個是嫁兒，一個是娶新婦，到底是不一樣。

裴宥今日穿一紅的喜服。

若說平日的他看起來清冷孤高，出塵得像是可不可即的仙，今日便像是染上了凡塵俗念的妖。

豔冶得讓人不敢直視。

他高騎馬上，領著迎親隊伍，照著製式繞京城三圈，竟未覺無趣，隻頻頻想起夢中的場景。

同樣的迎親，同樣的喜樂衝天。

但迎親的隊伍不同，花轎不同，雖說裏頭的新娘大抵也是不同的，可他也不再是看客。

如此想來，心中倒添了幾分快意。

不管那些因因果果，也不論到底是何原因他偏要娶溫凝，能他暢快舒意，足矣。

招搖了一個多時辰，花轎才在國公府門口停下。

剛剛繞著長安街一圈又一圈，裴宥不嫌煩膩，可人就在眼前了，還要聽那喜娘沒完沒了的祝詞，委實聒噪。

裴宥一個眼神過去，喜娘一怔，祝詞馬上不著痕跡地變得簡短。

“新郎迎新娘子出轎！”

裴宥掀開轎簾，映眼簾是一片耀眼的紅，細的手虛虛扶上他的手臂，他正覺心頭如同這扶上來的手心般湧來一溫，腳下一痛。

小姑娘恐怕全的力氣都使了上來，還死命打了個旋。

溫凝猶自覺得沒吃東西沒什麽力氣，正想再用力一些，子一輕，竟被打橫抱了起來。

顯然新郎的這一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周圍馬上響起一片起哄的喧鬧聲。

盡管蓋著蓋頭，溫凝麵上還是一片燥熱：“你放我下來！”

“我看夫人的腳似有不便，路都不會走了，隻好勉為其難幫幫夫人了。”裴宥的聲音自腔傳來，平平淡淡，辨不出喜怒。

溫凝頓時有些後悔，剛剛太衝了，他該不會……

扣銀子罷？

“我……”周圍雖然喧鬧，兩人卻靠得極近，溫凝的聲音再輕，也是聽得見的，“我蓋著蓋頭，看不見……”

“是嗎？”

裴宥低笑一聲，溫凝幾乎都能想見他此時眉頭微揚的樣子。

“真的。”溫凝說得誠懇極了，“你放我下來，我一定好好配合你，這樣抱著，何……何統……”

裴宥又是一聲低笑：“夫人放心，你想為夫一直抱著，為夫恐還有心無力。”

“無半兩，倒是不輕。”

溫凝：“！！！”

他這張，怎麽就毒不死他？！

溫凝果然被放下，眾目睽睽，也再做不得什麽出格的舉，頂著冠直了脊背，擺出儀態。

燈燭輝煌，香煙縹緲，賓客滿堂。

紅綢線牽有緣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溫凝不知是否因為自己有些疲乏，隻覺每一聲都振聾發聵，要淬骨子裏一般，不能怠慢。

可這短短的幾息，的腦中又劃過許多零碎的拜堂畫麵。

與沈晉的。

與上輩子的裴宥的。

讓恍恍惚惚不知何為真，何為假，如墜虛境。

直至一聲鏗鏘堅定的聲音劃破虛幻，的手也驀然被一隻略涼的手掌納手心。

“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