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祁果然陪著謝昭昭準備禮。

謝家這些年得的賞賜很多，當初謝昭昭出嫁，宮中的賞賜、各位娘娘給的禮，以及各府送過來的東西，便堆滿了庫房。

更不用提家中本為準備的嫁妝，還有幾位兄長送的嫁禮，以及云祁給準備的東西。

謝昭昭可算是坐擁金山銀山。

云瑤是云祁的親妹妹，再加上謝昭昭和云瑤平素的也算不錯，這份禮自然不能輕了。

謝昭昭在府上也是沒什麼大事做，便親自挑選，云祁陪伴在一側。

挑了一個上午，可算是將禮單基本確定下。

謝昭昭怕有什麼錯，讓李嬤嬤封箱的時候再想想，如果有缺的，再及時補上。

不過謝昭昭沒想到，云瑤的這份禮還沒徹底準備好，倒又收到了另外一則消息——云纖凝和肖熠養好了傷，要出京了。

這兩個月來，云纖凝封門閉戶在家中修養，不見任何外客，打定主意要離開京城。

即便是宣武皇帝傳召宮說話，似乎也沒打消云纖凝出京的念頭。

謝昭昭這兩個月幾乎不關注云纖凝，要走要留，自然也和謝昭昭無甚關系，但當初謝煥留了一樣給肖熠的禮。

先前謝昭昭曾讓人登門去送，被拒絕了。

如果是謝昭昭自己的禮，那被拒了不會繼續送。

但這是謝煥的。

當時謝煥出京，謝昭昭答應過他，一定要到肖熠手上，那就必須辦到。

因而聽到云纖凝要出京，謝昭昭便讓人打聽出京的時辰，從哪個城門走，而后便早早候在了離京的道上。

云祁如今和謝昭昭可謂是如膠似漆，形影不離，此時自然陪伴在一側。

他牽著謝昭昭的手，陪著一起坐在馬車，視線順著車窗的方向，朝外看著來來去去絡繹不絕的百姓，以及遠青翠的山巒和綠樹，實則目毫無焦距。

他心中在想別的事。

那個唐榮，到京兆尹之后果然是什麼都沒查出來。

這都兩個多月過去了。

云祁心中不由冷笑。

玄明前幾日來拜訪，說起這個京兆尹宋濂，是個聰明人卻不是個有能耐的人呢。

但在云祁看來，宋濂未必沒有能耐，但更多的，這個宋濂更擅長和稀泥，他怕是不愿意追查到什麼出來吧，免得事變得復雜，他自己收拾不了。

到時候反倒會被宣武皇帝遷怒。

現在唐榮關押在牢房里，等于是白抓了。

可是這個唐榮后面必定還有貓膩，而且他還殺了謝昭昭的武婢……

盡管最近謝昭昭沒有提過，可云祁始終記得。

他也知道謝昭昭記得。

只是先前于氏過來了一趟，給謝昭昭去廟里求了符戴著，說不好開口閉口喊打喊殺，要給孩子積福，所以謝昭昭暫時不提了而已。

這件事總歸是要解決的。

云祁想，或許等這幾日過了，他得想個辦法，把人提給陸漢秋才行。

“來了。”

車外傳來林震的聲音。

云祁回頭，果然看到有一隊人馬出了城門，緩緩上了道。

那隊人馬前后三輛馬車，最前頭的一看便是云纖凝和肖熠坐著的，后頭的稍微樸素，應當是仆從管事。

馬車左右，有兩隊穿鎧甲的侍衛，帶頭的那人三十來歲，云祁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宣武皇帝邊的皇城軍副統領，是宣武皇帝最信任的人呢。

可見宣武皇帝對云纖凝的看中。

謝昭昭扶著云祁的膝頭起，“我下去。”

“小心！”

云祁握住了謝昭昭手腕，自己率先彎跳下車，又雙手輕握謝昭昭肩膀把安全地帶了下來。

云祁朝著林野抬了抬手。

林野頷首后，便上前與那護衛公主馬車的將軍打了招呼。

那將軍看了云祁方向一眼，騎馬到云纖凝馬車便稟報。

云纖凝那輛馬車，車窗稍微開了隙，片刻后，車門打開，云纖凝帶著肖熠下了馬車。

那護衛的將軍也下了馬，陪在云纖凝和肖熠后緩緩走來。

兩個月不見，云纖凝瘦了很多，臉蒼白病態，憔悴不已。

肖熠已經養好了傷，但因為長時間臥床，看起來也瘦了許多，即便一錦繡的小裳，瞧著也有些干瘦，沒什麼氣神。

云纖凝的目落到了謝昭昭的肚子上，淡淡地說：“恭喜。”

這自是場面客套話。

對謝家，對謝昭昭，如今提不上抱歉，也說不上激，只想離開這里，換個地方安靜生活。

謝昭昭點點頭，也回的客套：“多謝……我這里有一樣東西，是煥兒留給小公子的禮。”

從紅霞手上把小包袱接過去，遞到肖熠面前，“煥兒準備的很認真，說希小公子可以喜歡。”

肖熠的眼神忽閃了一下。

他那時候和謝煥同進同出，同吃同睡，自然是有的。

肖熠上前兩步，把那個小包袱接過來，干地說了聲“謝謝”。

云祁一直沒說話。

他和云纖凝沒分，沒有舊要續。

其實謝昭昭也和云纖凝沒多，此時東西往，便客氣地說了聲“保重”，云纖凝就帶著肖熠回到馬車上去了。

隊伍又緩緩地了起來。

肖熠把那包袱布打開，里頭有個小小的木盒子。

他又把木盒子打開。

當看清楚盒子里是什麼的時候，肖熠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把那還有些糙的木刻小豬拿了出來。

那時候他和謝煥在一起，兩人說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還說要刻對方的生肖屬相，送給對方做禮，然后把生辰八字刻在底部，拿來結拜用。

可是因為謝長清的事，肖熠和謝煥也生疏了，后期都沒再怎麼見過面。

再后來他了傷。

那個原本刻了一半的小狗，如今早都不知道丟在了什麼地方。

可是謝煥卻刻好了，底下還有笑意的生辰八字，連時辰都沒有錯。

肖熠看著看著，忽然紅了眼眶。

大人總說他們孩子還小，如何如何就忘了，可是肖熠卻記得和謝煥在一起玩多開心。

他忽然好后悔。

謝長清是謝長清，謝煥是謝煥。

他生謝長清的氣不該遷怒謝煥，他不該拒絕謝煥來看他。

如今謝煥去了幽云，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回京，他又要到安去了。

他們以后還能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