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臣低頭問他:“這幾天想不想爹爹?”
昭兒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爹爹也想你,”謝蘭臣轉向一旁除了一開始看過他一眼、后頭一直沒理過他的魏姝,才緩緩補上后半句,“……和你娘。”
這后半句明顯是故意說給魏姝聽的,魏姝覺得謝蘭臣的演技實在比自己好多了。
明知道自己一開始是在騙他利用他,還能若無其事地配合自己復婚,前些時候在寶船上,自己甚至還有過,他們之間勉勉強強也能算是相敬如賓了的錯覺。
魏姝按下心里的郁悶,裝作什麼也沒聽見,問他:“王爺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謝蘭臣不但幫保全了陪嫁,還順便從皇叔那兒訛了一倍的補償。魏姝并不缺錢,西北卻因為常年的戰事,日子過得,魏姝便沒想要這筆補償,打算全部給謝蘭臣。
可謝蘭臣卻拒絕了,他只要靺鞨人帶走的那一半。
謝蘭臣笑答道:“托公主的福,還算順利,叛奴已經殺了,寶也完璧追回。”
兩人說話間,酸梅湯恰好送上來,謝蘭臣端了一碗給昭兒,順手又把另一碗送到魏姝面前道:“最近天氣燥熱,我瞧著公主有些煩倦,不宜多飲酒,喝些酸梅湯,既能祛暑,也能疏解肝火。”
自己肝火因誰起的,謝蘭臣心里沒數嗎?魏姝懷疑他在故意點自己。
對面席上的世子妃瞧見這幕,打趣道:“瞧這一家子好的,嘉王,小郡王乖巧,看得我都要眼熱了。”
福王妃也笑道:“人說良緣天賜,果真不假。該是一家人的,便是一時因為誤會分開,早晚也還會湊在一起。”
福王和世子也跟著點頭應和。
今晚這場送別宴的主角,明顯是謝蘭臣和魏姝,福王一家子席后,十句話里八句都是圍著兩人說的,只偶爾照顧魏婧和徐子期一兩句。
徐子期并不是計較的子,并沒覺被怠慢,聽到人稱贊謝蘭臣夫妻好,只為兄長高興,想到自己即將到來的親事,也多了一期待。
他下意識朝魏婧看去。
魏婧卻本沒注意到徐子期的視線,正直愣愣地看向謝蘭臣的方向。
魏婧總是控制不住關注謝蘭臣,更忍不住拿魏姝和上輩子的自己相比。
在那個很可能是自己上輩子的夢境里,謝蘭臣和親后,一開始待還尚算平和,不好也不壞,后來卻越發冷淡漠視,哪怕是最后自己死在他面前,也沒能讓他多看自己幾眼。便是客氣,旁人也從沒有夸過他們夫妻好。
可看著魏姝面前的那碗酸梅湯——魏婧承認,確實嫉妒魏姝。
但是轉念又想到,謝蘭臣最近一直和魏姝分房睡——才復婚就分房睡,必然是夫妻間生了嫌隙,眼下這一幕“好”,只怕不過是表面功夫罷了。
這早在魏婧的預料之。
魏姝為先帝獨,自小被人百依百順地捧在掌心,從來都只有別人阿諛討好的份兒,從沒有人需要費心討好。
但據魏婧在寶船上觀察,魏姝在和謝蘭臣相時,卻是刻意放低了姿態,帶著一討好的。
江山易改,本難移。以魏姝連宮妃都不放在眼里,說手就敢手的脾,能撐到現在才和謝蘭臣分房,反倒是超出魏婧的預料了。
原本按照魏婧的計劃,魏姝和自己一起嫁去西北,魏姝因為驕縱謝家厭棄,在的襯托對比下,賢淑的自己則很容易被謝家接納。兩年后,謝蘭臣病逝,西北順理章被徐子期接管。
屆時,有謝家上下的喜歡,有徐子期的敬,便能更人尊重支持,再勸說徐子期和大安好時,言語也會更有分量。加之徐子期在神京長大,本就對神京有故土之,西北和大安定能同力協契,相倚為強,夢里國破家亡的慘狀便再也不會發生。
可讓魏婧始料未及的是,天上猝然出現了熒守心,還持續了整整九天。
一想到這里,便一陣心慌。
夢里的前世也出現過熒守心,但卻是在兩年后,謝蘭臣病逝的時候。
那時,異象出現不久,大安各地接連起兵,不止。西北軍因為謝蘭臣病逝得太過蹊蹺,疑心乃大安細所為,便以為謝蘭臣報仇為由,攛掇徐子期也造反了……
現今熒守心整整提前了兩年出現,若是謝蘭臣也會提前病死還好,若謝蘭臣不死——西北軍謝蘭臣把控,而最近又恰好出了洪廷劫船的事,外頭一直有謠言說洪廷是父皇指使,謝蘭臣十有八九也是這般以為,如此一來,西北簡直更有理由造反了。
魏婧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想盡辦法避免大安重蹈覆轍,結果反而更快地把它推向了險地;更不明白熒守心出現的時機,為什麼在現世和夢里會有這麼大的不同。
思來想去,只想到自己救了魏姝這件事——難道因為自己救了該死之人,活下來的魏姝不但搶走的福運,連大安的國運也一并搶掠了去嗎?
自打熒守心出現后,魏婧便整夜的失眠,害怕自己救魏姝真的做錯了,可卻沒有再重來一次的機會了……
眼下魏婧又焦慮起來,看向魏姝的神也越來越復雜糾結。
魏姝側的謝蘭臣似有所,忽然轉頭,目銳利地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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