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人不屑道：“我看未必，萬一只是在咱們這些外人面前做樣子呢？畢竟若承認兒子不是親生的，面子上只怕不好看。”

又有人說：“方才聽人說，嘉王離席是帶兒子采竹葉去了，他親自坐在石頭上幫兒子擼竹葉。就問問列位，若你們的兒子一時興起，想要你們陪同采竹葉，你們可能拉下臉親自去采？”

先前說“未必”那人，一時被問得無言。

若是在家里頭，偶爾陪兒子采竹葉嬉戲還可，但在外頭，還是赴宴的時候，不揍孩子一頓斥責孩子無理取鬧就是好的了。

他又盯著上首父子倆看了看，半晌道：“仔細看看，嘉王父子倆確實長得很像呢。”

一旁的桌上，早已經病愈的靺鞨王子哲，也在盯著謝蘭臣和昭兒看，聽聞幾人的議論，不由重重冷哼了一聲。

哲為了掩飾自己的傷，剛能下床，便對外稱已經痊愈，還給皇上上了折子，稱自己養病期間，多虧一位婢心照顧，才得以這麼快痊愈，因而對婢心生喜，想要求娶。

元和帝很快批準，并冊封了婢為公主。

因為婢已經有孕，必須盡快完婚，哲便又求了個最近的吉日，恰好是魏姝和謝蘭臣復婚的那天，他便會帶著“公主”和公主嫁妝，啟程回靺鞨婚。

哲雖然娶的不是真公主，但是皇上最近接連賞賜于他，足見對他的看重，于是與謝蘭臣備冷落的待遇完全相反，哲病好后，權貴們爭相邀請他赴宴，還有人投其所好，特意送來的，只可惜哲那對那些人再也熱衷不起來了。

這些人中，當屬郭家與哲走得最近，因而今日老太太壽宴，哲也邀前來。

本來，郭家把自己安排在次謝蘭臣一等的席位上，哲就心有不滿，又見謝蘭臣故意帶著兒子出席，想到謝蘭臣害自己再也不能有子嗣，雖然自己寵幸過的一名婢有了孕——也就是被封公主的那個——但卻不知孩子是男是。

更讓哲如鯁在的是，算算婢懷孩子的時間，那時候還在做舞姬，除了伺候自己，也伺候過別人，甚至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種都難說。

眼下哲見謝蘭臣和昭兒父慈子孝的樣子，更覺謝蘭臣是故意在自己面前炫耀，不由怒氣直沖頭頂。

哲紅著眼，猛灌了一口酒，突然起道：“除了壽禮，我今日還帶了兩頭鹿來，是昨日才獵的，活捉下的。今天剛好趁興，帶來為大家加道菜。”

他邊說邊看了旁的跟隨一眼，很快，跟隨便從外牽了一大一小兩只鹿進來。

大國舅爺見狀，笑著招來下人，正要把鹿帶去廚房，讓廚子快些收拾了。哲卻道：“這樣直接燒了豈不浪費？需知這鹿上，除了鹿茸，便屬鹿最為滋補了。”

說著，他朝上首瞟了一眼，見昭兒和席上的其他人一樣，也在盯著小鹿看，便突然從袖中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利落地抹了那只小鹿的脖子，鮮頓時噴涌而出，半個鹿頭幾乎都被割下。

席上雖都是男子，但也從未見過這般腥的場面，周圍頓時響起陣陣唏噓。

好在謝蘭臣見哲拿出匕首，便察覺不對，及時捂住了昭兒的眼睛。

哲的跟隨及時捧上碗，接了滿滿的一碗鹿。

哲丟下手中的死鹿，接過鹿，又故意走上前，端到謝蘭臣面前道：“聽說小郡王快兩歲了，尚不會說話，剛好飲了這碗鹿，興許便能早開口了。”

他看著被謝蘭臣捂住眼睛的昭兒，目中滿是惡意。

在靺鞨，兩歲的孩子都能自己拿刀玩兒了，大安的孩子卻弱得很，尤其是那些達顯貴家里的孩子，更是氣，也最不得驚嚇。

哲前兩天才聽人說起，有一家的孩子因為落水，驚懼過度，沒被淹死，結果反被嚇死了。

他便故意把手里的碗，又往昭兒面前遞了遞。

濃郁的腥氣撲面而來，昭兒不舒服地在座位上了，著謝蘭臣捂著自己眼睛的手，疑地喊了一聲：“爹？”

謝蘭臣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攬了攬，安道：“先閉上眼，一會兒就沒事了。”

哲卻笑道：“小郡王早晚也是要子承父業，上陣殺敵的，早些見也不是壞事，嘉王何必攔著？”

說著竟打算直接把鹿喂進昭兒口中，卻被謝蘭臣的另一只手截在半空。

謝蘭臣握在了哲的手腕，哲并不相信謝蘭臣這個小白臉的力氣會比自己大，他嗤一聲，繼續加力，卻始終不得寸進，反而是自己的手掌被謝蘭臣一點點地往后折去。

哲額頭的青筋都了出來，謝蘭臣卻還能語氣自若地說道：“除了瓜果，昭兒的母親不許他吃任何生食，怕是無福消這碗鹿了。”

他話音剛落，便聽咔嚓一聲響，哲忍不住悶哼一聲，手里的碗摔碎在地，空了的手掌則和手腕以不正常的角度彎曲著。

謝蘭臣手上被濺上了幾滴鹿，他嫌棄地松開了哲。

哲下意識后退幾步，一邊忍著斷骨的疼痛，一邊猶不甘心地對謝蘭臣嘲諷道：“嘉王這麼聽崇寧公主的話？還沒正式復婚，就開始以公主為尊了？也是，我聽說大安最看重嫡庶，等謝家認回嫡子，你可不就要靠公主養活了嗎？是該多討好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