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浸在喪子之痛后,他腦子里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利用這次契機,順勢廢掉太子。這個老大倒是生了副聽話的模樣,可惜私下也是小作頻繁,畢竟太子當得太久,是會到急不可耐的,既然能生出手刃兄弟的心思,那麼離殺君弒父也是不遠了……留不得啊!
大齊國運恒通,如今平定了憂外患,他這個國君的子骨還算健朗,儲君之位空懸幾年倒也是無妨……
正這麼想著,務總管突然來稟報,皇后病重眼看著便不行了,請皇上到行宮見上最后一面。
這幾日,宮中給皇后診脈的太醫都會向皇上稟報皇后的病qíng,所以沈后到了油盡燈枯的這一天,霍允并沒有太過驚訝。若是以往,兩個壯年的兒子手腳不斷,警惕心很qiáng的霍允是斷然不會輕易離京的。
只是這一日接二連三皆是噩耗,就算是皇上鐵石的心腸,也會一些,倒是淡忘了往日皇后刻薄潑辣的一面。依稀讓人回想起那新野第一人芳齡正當之時,于高臺之上將一方巾帕掉落在他懷里的qíng形……
于是,沉默了一會,便對侍總管言道:“起駕,前往行宮。”
當皇上的鑾駕到達行宮之時,已經是夜幕低垂,霍允沿著青石臺階一步步踏皇后的寢宮之中,迎面撲來的是微帶苦的湯藥之味。走到chuáng榻之時,記憶里那個明艷利落的子,那個不顧一切違抗著父母之命嫁與他的娥早已不復艷的模樣,面憔悴地倒在chuáng榻之上,雙眼閉,似乎陷了昏迷之中。
李嬤嬤隔著幔簾,輕輕喚道:“娘娘,皇上來看您來了。”
許是李嬤嬤這一聲的緣故,皇后慢慢地睜開了眼,看到了一旁的圣上,輕聲言道:“恕臣妾病沉,不能起來拜見皇上。”
皇上坐在chuáng沿邊,寬皇后道:“姝兒不必多禮,此間只有你我二人。便是像尋常夫妻一樣。朕特意來看你了。你可還有什麼要與朕說的?”
這一句“姝兒”還是帝后二人尚是年輕時的稱呼。
沈后微微咳嗽了兩聲,微微開口道:“老二去了宿夏,可有安慶的消息?”
霍允沉默了一會,道:“老二初到宿夏,還沒有消息傳來。”
沈后也沉默了一會,卻道:“皇上莫要瞞我了,老大已經傳信給我,他bī不得已準備除掉二弟,懇請我在皇上面前言幾句。這些事qíng怎麼可能瞞得過皇上,請皇上告訴我實qíng,讓我走時……也明白”
皇上略一猶豫,說道:“這些事qíng朕會理,你便不要cao心了。”
沈后勉qiáng支撐著慢慢坐起,語氣帶著掩飾不住的悲意:“不要cao心?臣妾cao心了一輩子,初嫁你時因著父母不同意而cao心,生育了兒后為了一家子的溫飽而cao心,自你起義后為了收攏更多的將士,收集更多的錢款而cao心,最后當了皇宮之后,又要為了你那些六宮黛雨均沾而cao心……現在皇上讓我不必cao心,我卻是不知道如何放下。”
霍允本來因著沈后彌留之際而生出幾許憐惜之心,卻因著沈后這一連串的質問,頓時便起了厭煩之心。他這一輩子都在沈家的yīn影之下。人都道娶了富家千金是魚躍龍門,卻不知舍棄了男兒的氣概去接岳父家的施舍是多麼的讓人難以忍。
所以,他最不愿聽的,便是沈后一再提醒自己了幾許的恩惠。
當下臉微沉的說道:“已經病這樣,為何還不歇了你的口舌?”
沈后微微一笑:“圣上到底是疼惜著臣妾,沒明白告知臣妾快要死了,可是……為何皇上不肯聯系臣妾的孩子們,任憑著他們同室cao戈,自相殘殺?皇帝!這里不是新野!你要謀害的也不是前朝的太子,而是我們的孩子啊!這等借刀殺人,你真是忍心嗎?”此時的沈后語氣冷厲,容憔悴。霍允真是覺得自己縱是有心憐惜,也是難以生出這心思來,一時間被沈后凄厲的話語,問得心又又惱,當下便是起要走。
可就在這時,皇后卻是又開口道:“原是心還存著幾許奢,以為自己若是彌留之前能換的皇上的幾許垂憐,卻不想皇上到底不是臣妾當年著的霍家兒郎了,連這最后一刻的逢場作戲都懶得了……也罷,可以盡放下了。皇上好走,臣妾……便不恭送了。”那最后的一句,竟是有種的惡毒在里面。
霍允沒有回頭,yīn沉著臉邁出了門檻。可是當他來到庭院時,卻發現月下有一人,俊的軀裹著一黑長袍,上除了一條腰帶再無任何裝飾之,但就是這簡單的著,更襯出男子氣質的沉靜有力。
男子微微抬頭,出深邃的眼眸,清冷的聲音劃破了夜的寂靜“兒臣給父皇見禮。”
霍允只看了一眼,竟是唬得向后一仰,啊的大了一聲,猛然喊道:“來人!”
霍尊霆微微施禮道:“務總管已經被兒臣請去喝茶了。父皇若是需要什麼,兒臣自然安排人來侍候……”
第187章
事已至此,看著月下的霍尊霆,霍允便是全想明白了,一輩子工于算計最后,卻還是敗在了自己這深藏不的二子上,他yīn沉著臉說:“老二,你要作甚?”
驍王微微挑起了濃眉,沉聲道:“本以為父皇見兒臣死而復生會高興,不過父皇看來倒是有驚無喜。”
霍允一聲高喝后,卻是四下無人,他心自懊惱,只因著一時大意,只以為霍尊霆已經在宿夏被太子除掉,一切盡在了自己的掌握中,又是以為皇后垂危,這才移步行宮……怎知卻是落到了二子jīng心設計的陷阱里來。
沈姝這惡毒的人!竟是跟老二串聯起來,將自己騙到此,他們要做什麼,是翻天了不!
“逆子!你可要想得明白,京城的十萬鐵騎都是嚴陣以待,你若妄,下場只能是碎骨!”
驍王微微扯了角道:“父皇口里的十萬鐵騎可是由呂忠仁統領的兵馬?如今呂將軍早已經將調兵馬的兵符jiāo給了薛峰……呂將軍向來是識時務的,當年他能及時判明形式,第一個同意與你一起造反于新野。今日他也是第一個主示好于我……這樣的人,他的忠心是與主子的實力對等的……父皇,你耽于酒氣太久了,邊圍繞得有太多的也是阿諛奉承的小人了。需知赤膽忠心也是需要明主賞識的……”
已經有許久不曾有人這般直言頂撞皇上了,霍允現在本是又氣又急,聽了霍尊霆放肆的挑釁,氣得從站在皇后寢宮門口的侍衛那里一把將刀奪了過來,出刀鞘便劈向了霍尊霆。他本是武將出,雖然京以來一直過著聲犬馬的生活,可是武功的底子還在,那一刀劈得甚是兇猛。
周圍雖然都是驍王的侍衛,可是如今這舉著刀的乃是當今生圣上,也是了些敢將皇帝拉下馬的勇氣。
驍王微微側避開了凌厲的刀鋒,手從詭異的角度一把握住了皇帝的手腕,微微一抖,只見皇帝痛苦地啊呀一聲,那刀咣當一聲便落了地。然后霍允便láng狽不堪地栽倒在了地上。被自己的二子如虎鉗一般的大掌牢牢控制住,才突然發現自己果真是老了,而那個自己曾經手把著手傳授劍的小兒,如今早已了反噬的頭láng,自己竟然是奈何他不得了。
就在這時,肖青匆匆帶人一路趕來,遠遠將方才的一幕看在了眼里,便親自走上前去,用一把jīng鋼的鐵索拷住了趴伏在地的皇上的雙手,然后才施禮道:“皇上得罪了,還莫要反抗,免得傷了龍。”
然后便虎著臉走過去,狠狠地連踹了呆立在原地的侍衛,聲道:“都是定點xué了嗎?驍王遇險,竟然呆立原地,還配得上是驍家軍的兒郎?”
那些侍衛們也是醒了腔來,紛紛下跪,面紅耳赤地向驍王請罪。
驍王揮了揮手,淡然道:“本就是掉腦袋的勾當,爾等肯舍命隨本王來此,都是赤膽忠心的兒郎……霍家的事qíng,還是要霍家人自己解決才好……
說完,便走殿,去見沈后。
本來躺在病榻上的沈后,也不知是不是因著方才與皇帝爭執的激憤,如今竟是起了,那蒼白的臉頰微微泛著病態的紅潤,在李嬤嬤的攙扶下坐在椅子上,待得驍王,母子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互相著,眼神里傳達著自由彼此才懂的訊息。
沈后靜默了片刻后,開口說道:“莫要忘了你承諾過的話……你的大哥是心狠,但是他是個沒本事的,絕了不該有的念想……便好了……”
驍王深深鞠禮道:“孩兒謹遵母后的教誨……只是父皇……”
“他是你的父皇,你自然是不好出面的,jiāo給本宮吧……”
驍王沒有說話,他的母后到底不是個尋常后宅的人,從新野一路走來,猶記得以前,一旦母后做了決定,心狠起來便是父皇也會懼怕幾分的。
過了兩日,一直久病不出的沈后親自臨朝,宣布太子染惡疾,不宜見人,毅然決定剃度出家。
太子突然病重,為了渡劫寺出家的消息來得甚是突然。滿朝文武皆是愕然,只要在朝中的臣子,自然知道新建不久的大齊國軍已經經歷了一場改天換地的震dàng。
而一直沒有面的皇帝因為震怒于太子的決定,龍欠奉,已經移駕行宮養病,要過些日子才能上朝。
不明里的,皆是私下疑心太子丟的不是頭發,而是直接沒了腦袋,儲君看破紅塵的緣故乃是驍王一夕兵變手刃了自己的親兄。
再臨早朝之時,只是看著驍王都覺得有些心驚,約都能嗅到這位大齊戰神的上都是約的腥之味。可是若說他殺戮了兄長,卻是沒有半分蛛馬跡,就算諫有心直諫,卻是連風影都沒有,就算長著一口開刃的鋼牙也是無從下。
又過了幾日,傳來了皇帝龍愈加不適的消息。朝中那些忠心于霍允的老臣便是嚷到了沈后那里要去見皇上。
沈后倒是帶著那幫子老臣去見了圣上,只見霍允神志不清地倒在了龍chuáng之上,只能在嚨里模模糊糊地發出些許濃痰卡在嗓子里的咕嚕聲。
“皇后!圣上怎能會了這副模樣?”帶頭的老臣出質問。
沈后亦是一臉悲切言道:“……現在這屋子里的都是忠心于皇上的老臣,倒是不必遮掩,都是圣上新近寵幸那慧貴妃惹得禍事。本宮病沉,咳咳……愈加沒有jīng神頭兒,這協理六宮與伺候皇上的事qíng,便是都托付給了慧貴妃……原想是個穩重的,可是誰知到底是年輕,貪圖著chuáng第間的胡鬧,竟是私下請了士,給皇上煉制了什麼“逍遙丸”,皇上初時吃了倒是龍馬jīng神,可是后來便又不濟了……本宮也是沒有盡了這六宮之主的責任……咳咳……便是任憑那慧貴妃恃寵而肆無忌憚,竟是將皇上搞得……聽醫說,皇上病發前是剛翻了慧貴妃的牌子,上了慧貴妃的秀chuáng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這是虎láng之藥激起的……‘馬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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