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給公主瞧病的郎中說了，公主此番胎太過兇險，又是傷了子的，以后恐怕是再難孕。

所以只要以后了駙馬爺的妾，自己下的頭胎孩兒便是這王家的嫡長子了！這幾日，每次想到這里，都是激得難以眠。那公主金枝玉葉又算得了什麼？不能生養孩兒的人，在這宅里便是注定的輸家！

王玉朗不聲地看著朧月臉上算計回味的得意神qíng，淡淡地問道：“公主可是知道自己再不能生育了？”

朧月一臉邀功地說道：“昨兒，朧月一不小心說走了，告知了公主，公主聽聞大發雷霆，將手邊的件俱是砸個碎，連熬好的湯藥都沒喝呢！幸好駙馬也出府了，不然豈不是又要攪鬧了您的清凈？”

王玉朗角慢慢勾著微笑，眼角的那道疤痕卻是繃得的：“原是以為難為了你去做這樣有傷福澤的事qíng，還擔心著你寢食難安，現在看你并沒有太過惴惴不安，我也就是放心了……”

朧月跪在了王玉朗的腳邊，用自己的臉蛋親昵地磨蹭著他放在膝蓋上的大掌，輕聲道：“為了玉郎，奴婢連死都是愿意的……”

王玉朗慢慢地回了自己的手，靜默了一會，說：“下人們送來了新下的蓮藕，我命人挖了蓮子給你熬燉了一盅燕窩蓮子紅棗羹，你且趁熱吃了，補補子吧。”

朧月從來沒有吃過燕窩這樣金貴的玩意，所以眼睛一亮，謝過駙馬后，便去了外屋的餐桌上，解開了那朱砂的盅蓋，拿起調羹津津有味地品嘗著這名貴的補品。

甜甜的，又有著幾膩，原來這就是公主每日都要喝的燕窩的味道。

坐在這窗明幾凈雕梁畫棟的小院里，品著燕窩，朧月從來沒有覺得日子竟然可以這般的舒心！一會還要央著駙馬給自己新扯幾服……那公主新制的蜀繡羅看得眼花，當時一心便是立意自己將來也是要穿上一件的……原來這貴的生活竟是讓人如此食髓知味，莫說一個嬰孩的xing命，便是再多做幾件傷天害理的事qíng，也愿意……

小盅里的紅棗伴著蓮子在泛huáng的湯水里上下起伏，紅艷艷的，可不知為何，湯水里的殷紅變得越來越多，不多時，便是一碗猩紅的湯水……

朧月不敢置信地著自己角與鼻下，所的地方俱是溫熱泛腥的熱……抖地看著自己沾滿了跡的手，有心喊，可是嚨卻已經燒灼得如同吞了熱炭一般。

咣當一聲，如同那日從馬車上跌下的公主一般，倒在了地上，難以自已地搐著子。眼睜睜地看著坐在一旁室里的那個儒雅男子，竟是未曾看一眼，只是著手指，如同往日給寫這qíng詩的樣子，沾著杯中的茶水，在梨花木的屏風上慢慢地寫著幾個大字……

順著那筆勢，依稀看出，那幾個字是：“早知皆是自拘囚，何人能到死前休……”

第149章

王玉朗寫完了這一行字后，抬眼打量了一會，看著那字跡又伴著水汽慢慢消失。此時外屋撲騰的靜也終于停止了，屋便是死一般的靜寂，只有紗窗外的秋蟲嘶鳴聲。

他慢慢站起來，喚來了自己的老仆，囑咐他理掉外屋的尸首后，便起探視公主去了。

顯然樂平公主還未曾從自己不能生養的打擊中恢復過來，頭發披散著半躺在chuáng榻上，眼睛都紅腫一片，臉憔悴得竟是不行，看著王玉朗走了進來，便嘶啞著聲音道：“這下你可是解恨了？本宮再不能生養了。”

王玉朗微微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的chuáng榻前，襟坐下，握住了的手道：“庸醫的話也是當真？你現在子虧損，不宜再肝火，等到子恢復得妥帖了，自然要找尋名醫好好調養，定然能誕下麟兒，我們的孩兒會是最最聰慧可人的……”

這一句“我們”竟是說得樂平心弦微微波，這個平日總是對異常冷淡的駙馬，從來沒有這般與親近地說話過。

此時正是脆弱難忍之時，而這平時一直冷淡得不近人qíng之人，卻并沒有如意料之中那般落井下石，反而溫的前來示好，這可真是大大出乎了的意料。一時間，心便是有些狐疑，抬眼瞪著王玉朗。

只見自己夫婿的臉平靜無波，平和而寵溺地看著自己，慢慢地樂平的眼底竟然是微微有了些許意，也是說不好此時自己的心境，只是如同抓住救命的稻糙一般問道：“本宮的病，當真能治好？”

王玉朗輕輕著的臉：“有我在，有什麼是好不起來的？”

失蹤的安慶公主依舊是下落不明，王玉朗與驍王妃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幾乎是同時送達到了天子的書案之上。

霍允驚聞自己的失蹤，雷霆震怒。可是事關小公主的名節和皇室的臉面，又是不好張揚，便是只能置。

因著安慶公主的事，霍允對王玉朗與程無雙也俱是不滿。好在兩人倒是沒有半點推諉之意，在奏折里都爭搶著攬下此事的罪過。霍允親自地任命了欽差大臣，派去淮南調查此事，同時發圣旨申斥王玉朗與程無雙二人。

隨后不久，樂平公主親筆書寫的書信便也送到了京城。信承認自己用人不查，致使淮南叛軍的細作潛了駙馬府，更是因著自己的驕縱任xing，累及了妹遇險，更是連累了夫君與嫂嫂，信言辭誠懇，字字泣，竟好似那不懂事的樂平公主一夜間便是長大了一般。

三份奏折都是爭搶著要負下安慶被劫的責任，霍允悔不當初。一心念著安慶的安危，而相關之人又俱是霍家之人，竟是想要責罰也無從下手。

就在這時驍王的奏折送到，信說到驚聞安慶失蹤，心中萬分焦急，然在北疆無法親自解救妹妹，懇請父皇母后速速派人追查此事，末尾卻是提了一句不知程無雙將軍有無告知父皇母后？

霍允展開讀罷驍王的信，心中不悅，驍王信中話里話外雖然含蓄，卻是明顯表示了對自己欽定的王妃的猜疑和不信任。到底不是自個選的王妃，居然借自己妹妹的事落井下石。

霍允微慍，將驍王的折子扔甩到一旁，卻是頭疼如何解決安慶公主的問題。

想到安慶公主，霍允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陣絞痛。皇后所出的五個子中，唯有最小的安慶最是乖巧，倒是了些霍家孩兒上的戾氣，其他的三子二，唉，不提也罷。

此時乖巧可人的小深陷不知名的陷阱，他這當父皇的怎麼能不為之心痛？

只是禍事已然發生總是要想出解決的周全之法。

如果安慶被普通的劫匪挾持還好，就算清白有損又如何？為大齊的二公主，自然是能覓得良配，風風的嫁出去。

可是這次手的乃是淮南的余孽，必然會拿安慶公主大做文章，結果殊難預料。

為慈父定當竭盡家當而解兒于圍困，然而為一國之君卻萬萬不可失了分寸，以天下蒼生為賭注而只顧自己兒的周全。

霍允思忖良久，派太監宣皇后見駕。待得皇后了宮殿，霍允命太監宮等退下，關上宮門。當沈皇后驚聞了小安慶在淮南的遇險后，竟是搖搖yù墜：“皇上，可是一定要救救我的安慶！”

可是霍允的臉卻一下子yīn沉了下來：“救？如何去救？難道要昭告天下，我堂堂大齊天子的兒被個賊子劫掠了？還是等那賊子開出條件，任他予取予求？只能趕在賊人恣意妄為散步妖言前，絕了他們以后拿皇室中人要挾的念頭……”

多年的夫妻，沈皇后是最了解霍允xingqíng的，慢慢抬頭看著自己夫婿眉宇間的皺紋，還有那繃得的下，那是霍允已經拿定了主意時，慣常的表qíng，心約猜到了皇帝將要說些什麼。

想到這，先是一驚，瞳孔猛一收，如同一頭傷的母獅般，沖著霍允猛然喝道：“堂堂的一國之君，難道還救不了自己的親生兒？安慶現在在何，可是吃飽穿暖了？若是有賊人提出條件，便是金山銀山也是盡可給的，只要能換回我的小安慶！”

霍允的表qíng愈加凝重，胡須卻是微微在抖，他磨著牙道：“只怕那些個賊子要的不是金山銀山，而是朕的萬里河山！大齊的天下未穩，皇室的名聲當如磐石一般，容不得半點的撼！安慶固然是不幸，可是會這般，又是誰造的？你明明知道樂平荒唐，卻任著的xing子胡來，竟然連安慶一并送到了淮南去遮掩那檔子丑事！若不是你這般的糊涂，安慶哪里得了這場浩劫？給朕記住！安慶萬一真是……也是你沈氏一手造的！”

沈皇后沒有想到皇上不聲，竟是早就知道了樂平懷了外胎的荒唐事。可是接著就被皇帝的話堵得是心氣炸：竟是過了半響，才從嗓子言里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

足有兩個時辰，皇后才在兩名侍的攙扶下從殿踉踉蹌蹌地走出，平時甚是注意妝容得的皇后，此時竟然是鬢而釵斜，眼睛紅腫得老高，竟是從來沒有過的láng狽。

如同被禿鷹襲，驟然失去了jī雛的母jī般，黯淡著神qíng，一不地癱坐在輦之上……

第二日，皇宮中傳出消息，安慶公主在淮南染bào疾，只幾日的功夫，便抵擋不住病靨，已經不幸夭折，帝后驟失，愴然悲痛，舉國盡悲……

雖然安慶公主年早夭，讓人唏噓，但是過不了幾日，宮里便是傳來了喜訊，沖淡了幾許悲意。皇帝新納的姚貴人十月懷胎誕下了龍子，過稱足有七斤，白可，足以帝心，讓靜寂了許久的后宮又平添了兒繞膝的樂趣……

安慶公主薨落的消息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時，漠北之地還未及得到消息。

北疆一條穿梭于山嶺之間，被進山人生生踩出的小路上，兩個當地老農打扮的中年人各擔著一擔貨快步走著。一個人挪了挪肩上的擔子，出一壯健的ròu，回首對同伴道：“快走幾步，越過這道山梁，就是夫人通知的匯合之了。”

山梁這邊的一個拐角，衛宣氏正坐一山崖下的yīn涼，后站著兩個北疆的壯漢衛宣氏靜靜地坐在山石上，不時抬頭向遠打量。直到日頭快要落山時，遠終于出現了兩個影，衛宣氏連忙站起。不久，等影走進，正是剛才兩個中年人。

中年人看到衛宣氏，慌忙放下擔子，過來施禮道：“見過夫人”

衛宣氏待得眼閃過一病態的欣喜，慢慢地站起來，漠北的天氣無常，邊了鳴蟬的服侍，略略的染了風寒，面容愈加的憔悴，開口說道：“金侍衛，袁侍衛，快快請起。卻是辛苦兩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