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熔謀逆之后的這段時日,于就像一個漫長黑暗的噩夢,起初日夜擔驚怕,害怕自己牽連,好在桓熔不相信和母家,謀逆之事半點沒向他們,倒是讓他們躲過一劫。
也虧得侍奉太后勤謹,桓熔被發落后,太后便開恩讓繼續去佛院與作伴。
接著便是先帝駕崩,桓煊即位,知道太后有意讓換個份宮為妃嬪,為免惹人注目位份自然不能太高,與當初母儀天下的目標相去甚遠,可也好過一輩子與青燈古佛為伴。
何況心底還對桓煊存著兩分希——雖說當初他為了趙清暉的事遷怒于,但畢竟蕭泠活得好好的,這件事便可揭過不提,他們有時相伴的分在,過段時間他氣消了,再使出渾解數,不怕他不心。
暗暗替自己打算好,便越發慇勤地伺候太后,可謂無微不至。
可誰能想到桓煊才登基就將太后了起來,還殺了邊的親信太監。
阮月微這時再懊悔,想與太后撇清關系已是不可能了,且除了太后還能倚仗誰呢?自此只有暫時打消與桓煊再續前緣的念頭,但是只要還在后宮里,總能找到偶遇的機會。
打定了主意要沉住氣徐徐圖之,哪知桓煊登基一個月就死了。
他的死因蹊蹺,阮月薇不知道,可約約猜到大約是和太后有關,因為太后被之后桓煊就沒在朝堂上過面,不久后便傳出了駕崩的消息。
太后自那之后便日閉門不出,也不見人,幾次去求見都被宮人擋在門外。
暗暗打聽,才知道桓煊死后太后便瘋瘋癲癲的,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即便清醒時也不說話不見人。
一聽心就涼了半截,太后自顧且不暇,哪里還想得到替打算。
阮月微覺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忘了,這佛院就像是一座墳墓,雖然食無憂,可讓年紀輕輕就把一輩子埋葬在這種地方如何甘心!
人心都是如此,桓熔事發的時候只求保下一條命,待命保住了便想過得更好。
心里憋悶,漸漸的積郁疾。冬季本就是舊疾容易發作的時節,這回更比往年重。有心借此機會出宮,更做出行將就木的樣子。太后這回總算有了反應,將到跟前問道:“我過了年便要去皇陵,你有何打算?”
阮月微這才知道能留在這皇家佛寺里清修已是萬幸,真的跟著太后去了皇陵才是葬送一輩子,而且皇陵的吃穿用度哪有宮中這般細。
低頭默不作聲,只是咬著垂淚。
太后這時人清醒著,一看便知的心思:“皇陵日子清苦,你不愿去也無可厚非,那便你家人將你接回去吧。”
阮月微不是沒想過回家,但當年出閣時何其風,如今卻一無所有,簡直是天淵之別,而且阮家雖然沒有牽涉進謀逆案,但畢竟是廢太子岳家,不可能完全撇清,父親寧遠侯從吏部遷到太常寺,品級未變,地位卻一落千丈。家里本來還指著靠著舊攀附上新帝,眼下已泡影,廢太子妃徹底了寧遠侯府的恥辱。
這樣的境下回去投靠母家,想也知道要多冷眼,可事到如今已無路可走,回家怎麼也好過去皇陵。
回到阮家,果然不出所料,上至祖母下至那些庶弟庶妹,上雖不說什麼,可眼神中的輕視和埋怨卻藏也藏不住,只有母親蘇氏為著想,可一個后宅婦人也無計可施。寧遠侯府沒落已久,靠著阮月微嫁進東宮續了一口氣,哪知這太子妃只是曇花一現,如今府里的景況連當初還不如。
阮月微風的時候家里沒撈著好,闔府上下都大手大腳起來,如今由奢儉難,府里越是不行,阮家的男人們越是要在外頭打腫臉充胖子,一來二去,竟到了要變賣田產鋪子的地步,連蘇氏的嫁妝都拿出來補了寧遠侯。
家里拮據,自然不能在阮月微這無用之人上浪費錢財,未出閣時家里什麼都著,如今的吃穿用度卻連個庶都不如。
阮月微又氣又恨卻毫無辦法,只能終日以淚洗面,幻想忽然出現轉機,讓揚眉吐氣——是老國師金口玉言親批的凰命,不管別人說什麼,心底是對此深信不疑的。
不過還沒等來轉機,先等來一場阮家的禍事:有史彈劾寧遠侯府當年毀棄婚約、死庶在先,假公濟私、濫用職權在考績上手腳在后,而那位史正是阮七娘的未婚夫魏啟正。
他們當初全然不將這寒門子放在眼里,把他打發去嶺南的時候以為他一輩子沒有翻的機會,誰知他卻悄無聲息地搭上了新任淮西節度使,使府當幕僚,幾年之后被淮西節度使舉薦朝,一回來就進了史臺,不到半年又因史大夫崔駙馬的賞識升殿中侍史。
魏啟正升遷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彈劾寧遠侯。
寧遠侯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這時候丟事小,若是再被舊事重提攀扯上廢太子謀逆案,怕是腦袋也要搬家。
他不得要四奔走求告、疏通關節,財帛金銀像水一樣往外流,散盡大半家財,最終換來一個革職降爵的結果。人倒是沒事,可府里元氣大傷,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
就在這時,阮月微一直等待的轉機卻出現了——姑母從遣了老家人來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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