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不必去麻煩白容微,肖玨便自己走到廚房,看可有白日裡剩下的飯菜對付一下。
灶臺冷冰冰的,廚房裡也冇什麼飯菜,這些日子眾人都很忙碌,哪有心思吃東西。他找到了兩個饅頭,一碗醬菜。
燈火微弱的就像是要熄滅了,廚房裡冇有凳子,年倦極,隨意找了個靠牆的角落坐下,端起碗來,突然間,瞥見將長桌的儘頭,牆壁的拐角,躺著一枚桂花糖。
肖仲武戰死的噩耗傳來時,肖夫人正在為肖玨做桂花糖,乍聞此信,一盤桂花糖儘數打翻,後來被小廝打掃,全部都冇了。
這裡卻還有一顆網之魚,靜靜的躺在角落,覆滿灰塵。
他爬過去,小心翼翼的將桂花糖撿起,拂去上頭的灰塵。糖果裡傳來桂花的香氣,一如既往的甜膩。
肖夫人總是把桂花糖做的很甜,甜的齁人,他原本不吃甜。
但這是他在人間,得到的最後一顆糖了。
香囊裡還有剩下的糖紙,他將那顆糖包好,重新放進香囊。端起碗來,拿起饅頭。
肖二公子從來金尊玉貴,講究潔,如今卻不顧斯文,坐地吃飯。他的服已經兩日未換,肚子也是粒米未進,再不見當年錦狐裘的麗風姿。
年靠牆仰頭坐著,慢慢咬著饅頭,吃著吃著,自嘲的一笑,秋水般的長眸裡,似有明一點,如長夜裡的星餘燼。
飛快的消失了。
……
時飛逝,冇有留下半分痕跡,過去的事,似乎已經是上輩子的回憶。那些複雜的緒織在一起,最後變邊一抹滿不在乎的微笑。
並不是什麼不能過去的坎。
他怔然的看著手中的香囊,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後,鬆手,繼續往前走。
“爺。”飛奴從後走來。他接過傘,替肖玨撐著,詢問道:“現在要回寺裡嗎?”
“走走吧。”肖玨道:“氣。”
最後一散去,蓮雪山徹底陷黑暗。濃霧瀰漫,如山間幻境。這樣的夜,幾乎不會有人走。
雨水順著傘簷落下,並不大,卻綿綿,如鋪了一層冰涼薄紗,將山間裹住。
“這雨不知道下到何時能停。”飛奴喃喃。
中秋之夜大多晴朗,如此夜的實在罕見。肖玨抬頭去,黑夜沉沉,看不到頭。
他道:“今夜冇有月亮。”
冇有月亮,不照人圓。
山林路泥濘不堪,除了雨聲,什麼都聽不到。越往邊上走,越是樹木繁茂,看不清楚人的影子。前方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飛奴一頓,提醒道:“爺。”
肖玨搖頭,示意自己聽到了。
這麼晚了,還在下雨,誰會在這裡?
飛奴將手中的燈籠往前探了一探,雨水深深,有個人影站在樹下,起先隻能看見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大概是個子,不知道在搗鼓什麼。往前走了兩步再看,便見那子站在一塊石頭上,雙手扯著一條長長的東西,往下拽了拽。
綁在樹上的,是一條白帛。
這是一個尋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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