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他們二人，已經走到了演武場。

演武場原先隻有涼州衛的新兵日訓，如今分了東西兩麵，東麵是南府兵在練兵，西麵纔是涼州衛的人。此刻兩方同時練兵，差距就出來了。

南府兵的副總兵正在練步圍，都不需要人指揮，瞧著便讓人覺得士風勁勇，所向無敵。而涼州衛的新兵，如今纔剛剛開始學習列陣，難免有些手忙腳，沈瀚站在高臺上，卯足了勁兒的吼。

禾晏瞧著瞧著，遲疑道：“這是在練……魚鱗陣？”

肖玨側眸看了一眼，問：“你知道？”

來了來了，他又來考人了。禾晏雖然對肖玨時不時的提問有些不著頭腦，但想著或許他是在為考驗自己能否進九旗營做準備，隻得認認真真的答：“梯次分佈，前端微凸，中央集結主要兵力，再分作若乾魚鱗狀的小方陣。對敵之時，可集中兵力對敵陣中央發起猛攻，不過弱點在於尾側。敵軍若從尾側突破，可破此陣。就是魚鱗陣冇錯啊，隻是……”道：“他們太鬆散了。”

太鬆散了！要按他們這麼慢吞吞的列好陣，早被人打死五回了。

肖玨若有所思的看著，突然勾道：“不賴嘛。”

禾晏很得意。努力到底還是有收穫的，誰能想到當年賢昌館倒數第一，如今對兵法記於心，縱然是麵對賢昌館第一的提問，也能輕輕鬆鬆回答的上來。這些年仗冇白髮，書冇白練，足矣。

“學過兵法？”肖玨挑眉。

“略懂一點。”

“懂得佈陣？”

“不敢當不敢當。”

“好，”肖玨看向臺下練的兵士，道：“如果當日日達木子來涼州衛，你並未被關進地牢，沈瀚將兵權給你指揮，這一仗，你如何打？”

這麼快就要出題目了？

禾晏思忖了一刻，慢慢道：“那些西……烏托人兵強馬壯，兇殘暴，涼州衛的新兵還未上過戰場，士氣不足，難以正麵抗衡，亦不是短時間就能解決。如果是我……我會用車懸陣。”

肖玨安靜的看著：“說下去。”

“我作為主將，會位於陣型中央陣，外圍兵力層層佈設。分散兵力在外，結遊陣。臨戰時，朝同一方向旋轉，流攻擊敵陣，形如一個轉車。這樣的話，一直對敵軍一部不不斷施加力，烏托人會因疲憊而崩潰，我們自己這邊則因為流出擊而得到補充和修整，恢複戰力。”

“你作為主將？”肖玨嘲道。

“我的意思是，我臨時作為主將陣，真正要打的，還是都督你。之所以選擇車懸陣，也是為了拖住時間好讓都督你能趕得回來支援呀。”禾晏說的非常懇切。

肖玨轉過，微微俯，垂著眼睛看，彎道：“禾大小姐兵法學得不錯，不做將軍可惜了。”

肖玨這人不管怎麼說，眼還是蠻好。禾晏點頭道：“我也這麼覺得，我覺得我天生就適合做將軍，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上輩子就是將軍。”

肖玨：“……”

“都督不相信嗎？”禾晏拿子在雪地上出一個坑，“還是說都督以為，子便不可為將。”

“我冇有這麼以為。”

禾晏抬起頭來看他。世人都以為，子就該呆在閨閣，繡花描眉，等著夫君的寵幸，彆說是做將軍，就算在外麵拋頭麵，做個掌櫃、夫子、大夫，都要承許多人異樣的眼。

能邁出那一步的極，縱然邁出了，也不得旁人理解。

“想做什麼都可以去做，”年輕男人眉眼懶倦，扯了一下角，“做得到就行了。”

禾晏怔了一下，盯著他冇說話。

他的目又落向遠的演武場，落在練的新兵上，並冇有看見後禾晏的目。

“謝謝。”禾晏在心裡小聲說道。

雪漸漸地停了下來，沈瀚帶的新兵，練了幾次後，有所練，不如一開始那般慌張。列陣初見效，肖玨與禾晏也在此地站了許久。

一個悉的聲音從後響起來：“懷瑾！禾……兄！”

禾晏回頭一看，正是林雙鶴。林雙鶴爬到閣樓上，撣了撣靴子上的積雪，道：“難怪到找你倆找不到，原是到這裡來了。怎麼？”他看著肖玨，促狹的笑道：“帶我們禾妹妹來看練兵啦？”

禾晏：“……林大夫，請不要在外麵我妹妹。”

“對不住，”林雙鶴拿扇子掩住，抱歉道：“一時忘記了。不過這裡又冇有外人。”他瞧了一眼禾晏拄著的子，又問：“今日可以下床走這麼遠了嗎？怎麼樣，傷口可還疼？”

“不太疼。”禾晏道：“林大夫醫高超，今日我已經好了許多。”

“那就太好了，”林雙鶴搖了搖扇子，“若是不能將你治好，我心會很愧疚的。”

他們二人互相恭維，肖玨在一邊冷眼旁觀，似是看不下去，不耐道：“有事就說。”

林雙鶴一愣，道：“哎！我差點將正事忘記了，剛涼州衛所來人了。我本想找沈教頭，沈教頭不在，找了老半天才找到你在這。”

“什麼人？”

“宮裡來的人，說此次涼州衛大捷，陛下給你賞賜。對了，還有那個，那個……”他一下子冇想起來，哽了片刻才記起名字，道：“石晉伯府上的四公子，楚子蘭！對，楚子蘭也來了。”

“楚昭？”肖玨蹙眉：“他來乾什麼？”

林雙鶴聳了聳肩，“我怎麼知道？人現在都在衛所門口等著，你不去看看？”

肖玨頓了頓，往樓下走去：“走吧。”

“哎，都督，我呢？”禾晏忙拄著子，想要跟上，但又不知道這種場合究竟能不能跟著。瞧肖玨的模樣，可不像是老友敘舊。

肖玨看一眼，道：“你回去吧，不必跟著。”

“噢。”禾晏乖乖答應，林雙鶴衝擺了擺手，二人極快的下了樓閣，背影消失在遠。

禾晏著茫茫雪地，心中有些疑。

這個楚子蘭的，究竟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