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是微微掙扎了一下手腕,掙不開,玉容頓時委屈下來,眼尾微紅,泫然泣道,"可這難道不是蕭郎君自己猜測的嗎?妾可從未說過,箱子里是亡夫。"
說著,另一只手解開未上鎖的鎖扣,將箱籠的木蓋打開。
一箱卷軼,就這麼突然出現在蕭緒桓眼前。
猝不及防,他甚至沒反應過來,目落到最上層的幾本書之上,上面赫然寫著《觀濤軒主人文集》《小幽山史編》等字樣。
“這兩箱文稿,皆是亡父的手稿和藏書,可不是什麼亡夫,”他怔愣片刻,才聽到耳邊之人小聲哀怨,“蕭郎君誤會了妾的心意,還說不會對妾怎樣呢——嘶……”
崔茵重新掙了一下他的手,冷吸一口涼氣。
蕭緒桓回過神來,立即松開手,卻為時已晚,他一開始并未用力攥的手,只是剛才失神間沒掌控好力道,在手腕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紅印。
他懊惱萬分,看著箱子里的書冊,驚詫不已,見崔茵幽怨地看著自己,頓時愧難當。
不過片刻,他便回味過來。
怪不得方才崔茵一定要不依不饒惹怒自己,原來是知道自己誤會所在,定要看自己的好戲。
卻也怪不了旁人,是他誤會在先,遷怒于。
正同賠不是,手臂卻被纏了上來,崔茵杏眸亮亮地著自己,好整以暇輕輕綻開了一個得逞的笑。
蕭緒桓覺得自己嗓間干,將方才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果不其然,下一瞬間,崔茵吐氣如蘭,鼻尖幾乎到他的下,聲音里帶著調笑的意味,將他曾經說給自己的話原封不送還回去。
“蕭郎君這是吃醋了。”
*
那兩箱書冊最終崔茵也不曾帶走,蕭緒桓忙了幾日,這日夜里重新趕制徐州城的城防圖紙。
抬眼,便看見燭下那兩口箱子擺在書架旁邊,箱子被打開,里面的書冊只剩寥寥幾本,剩余的被整齊放在書架原先空缺的一角,像是白日里有人來整理過的樣子。
他匆忙別開視線,看見這兩口箱子,就能想起那日自己的窘迫和失態。
懊惱又悔恨。
婁復已經從軍營領罰回來了,敲了敲書房的門,進來回稟。
“將軍,夫人白日里過來整理書架,問我可否在書房添一張書案,夫人說,想在這里抄錄整理典籍。”
蕭緒桓聞言,手中的筆頓了頓,“依的意思便好。”
婁復回稟完,想起還有件事,小心翼翼道,“還有一事——”
“是阿姐,又找你做什麼了?”蕭緒桓神淡淡的,仿佛并不意外。
婁復如實道,“郡主問小的這幾日為何被罰去軍營練,小的按照您說的,搪塞了過去,郡主敏銳,察覺到不對勁,雖沒有繼續問,卻又重新跟小的打探,確認夫人本家和夫家的姓氏名號。”
蕭緒桓笑了笑,“隨去吧。”
并不是他非要瞞著阿姐,而是崔茵的份與外人而言實在是個麻煩,李承璟的結發妻,崔家的郎,樣樣都是阿姐的忌諱。
就連最親近的阿姐都不可能接崔茵這樣的來歷,遑論沈汲程改之他們這些部下。
當初誰不曾被崔家趕盡殺絕死里逃生過。
崔茵何其無辜,但一時半會兒,無法跟人解釋,能瞞一時算一時,總要等崔茵與他有些進展了再說。
眼下,二人的關系應當是向好之態了。
他只等崔茵肯放下戒備,對他再信任幾分,肯自己坦白份,屆時,他也定然坦誠相待。
婁復疑,“將軍,夫人夫家的別院就在鐘山,萬一郡主查到了那里,該怎麼辦?”
蕭緒桓微微一笑,“不妨,這原本便都是假的。”
婁復以為自己聽錯了,假的?陳夫人的份是假的?那都是在騙大司馬不?
他瞪大了眼睛,卻見蕭緒桓沒有半分氣惱之意。
婁復不敢多問,告退出去,翻來覆去想了半日,忽然明白過來。
這麼說,大司馬一開始就知道夫人的份是假的,是在騙他,所以才如此從容?那這樣的話,他和郡主發出的同樣的那個疑也有了答案。
大司馬先前便認識夫人,并且夫人似乎不記得他了。
**
戌時剛到,崔茵坐在梳妝臺的銅鏡前,抿了抿涂好的口脂,起挽上披帛,輕盈地轉了個圈。
“春草,好看嗎?”
春草連連點頭,“娘子穿什麼都好看。”
想了想,用了一個十分切的詞語,“艷人!”
崔茵抿笑笑,出門,沿著長廊往前堂書房走去。
婁復來與說,書房里的書案已經安置好了,大司馬今晚在里面忙公務。
崔茵今晚雖心妝扮,卻只是規規矩矩地坐在一側的書案旁抄錄阿爹留下的卷軼,連一個眼神都不曾向旁邊的人。
蕭緒桓的余里,見垂眸,支腕認真謄抄,鬢間的珠釵偶爾折出璀璨的影,似乎沒有要同自己說話的樣子。
紙頁輕翻,靜的只有沙之音。
半個時辰過去,方見活了一下手腕,將筆擱在一旁。
蕭緒桓間微,忍不住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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