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別生氣，兒隻是想要幫幫您，兒也想要手刃仇人。”

林玄聲音沙啞，氣息微弱，仿若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不，不是仿若，此刻的，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娘隻想要你們好好的活著，即便是要手刃仇人，我們也可以再重新想一個辦法呀，不急於一時，何必要你付出這麽大的代價！”葉初秋摟著林玄，此刻的的心難以言喻，一顆心仿佛被泡在暗無天日的深海裏。

“娘，這都是我心甘願的，您別這樣。”林玄卻是衝出一個笑來，“反正兒在這世上，也沒什麽想要做的事，能夠為娘付出，兒就很高興了。”

“你怎麽可能沒什麽想做的事呢？這個世界這麽好，你怎麽可以沒什麽想做的事呢？”葉初秋抱著，此刻，才從眼中看出的想法。

原來，林玄一直以來，隻是外表強大而已，但心其實並不強大，不需要很多的質，也不需要多高的地位，隻需要爹娘的疼。

而，顯然不是一個好母親，以為他們隻要食無憂，這就夠了，他們已經有這樣高的地位，有這樣多的財富，還有什麽想要的呢？

林玄在眼裏，一直以來更是一個十分優秀的孩子，一直都認為，全天下的姑娘怕是都會羨慕，羨慕的地位，的才學，是這麽的優秀，優秀到讓人妒忌。

然而，這麽優秀的，卻沒什麽要想要的東西，除了爹娘的關跟陪伴，甚至不知道自己要什麽。

學武藝，是想要保護親人。

當將軍，是為了幫助爹娘，是為了給天下子走出一條路。

而自己，沒什麽想要的，也沒什麽喜歡的。

不食，不紅裝，不風花雪月，不聲樂歌舞，亦不日月山河。

那些景，隻是因為有人願意陪一起看，所以才喜歡看，而當獨自一人時，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所以此刻，寧願用自己的生命，去全。

“娘，兒知道您有很多想做的事，殺掉這個您唯一的仇人，您就又可以無拘無束，一個人浪跡天涯了。”

林玄看著葉初秋，淺淺一笑，“我知道娘的想法，在娘的心中，我們都是拖油瓶，您甩掉了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隻有兒，不省心，一直讓您擔心，不過以後不會啦。”

“你怎麽會這麽想？”

聽到的話，葉初秋淚珠不斷地掉落，“我從來沒有把你們當做拖油瓶的想法，我隻是不想為那種讓人討厭的母親罷了，我隻是不想要幹涉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並不是不願意管你們啊。

你們一個個都這麽好，這麽優秀，娘喜歡還來不及，若是可以，娘真的想一直帶著你們，帶著你們一塊去看這日月山河，帶你們一塊去領略四時之，你還有很多東西都沒見過呢。

隻是娘害怕，害怕極了。”

葉初秋抱著，淚珠滾滾而下，知道林玄能夠明白的意思。

“不哭，娘，兒還活著呢，隻是老了些罷了。”林玄朝出手來，想要幫眼淚，隻是此刻，修長的手指上，卻是長滿了皺紋，蜷的不樣子了。

“使用一次鏡子，要付出二十年的壽命，兒用了三次，是六十年，再加上兒原本也是而立之年了，如今算起來，也有九十多歲了，如今的兒的年齡可比娘要大了。”

似乎是先前吃的那些補氣的藥丸有了作用，林玄的神好了許多，說話也利落了許多，但是葉初秋看到這副模樣，卻止不住哭。

“耄耋之年的老人，還能活多久？”

心中想著這一點，下一刻，便站起來，走到那麵落在地上的鏡子前，之前葉初秋見過這麵鏡子，那時候鏡滿是斑駁，可現在，鏡變得十分華，再沒了那種歲月之，仿佛洗盡鉛華，出了它原本的模樣來。

見到葉初秋過來，鏡子微微一閃，鏡麵仿佛有一道劃過，然而葉初秋看也沒看鏡麵，隻將它一把抓起，然後狠狠地摔在地上。

“哐當！”

重重的一聲，地麵上雪花四濺，可是這鏡子竟然的一點傷痕都沒有，葉初秋一連砸了好幾下，將地麵都砸出了一個很大的坑，手上這麵鏡子，在力氣下，鏡上，終於留下幾道淺淺的痕跡。

“你將的壽命吐出來，你不吐出來，我就將你砸得稀爛，你信我，我會這樣做的！”

葉初秋說著，拿著鏡子拚命地砸，又砸了好多下，鏡子仿佛是怕了，不斷地晃著，鏡麵上芒一閃一閃，葉初秋這才停手，將鏡麵對準了自己。

“你再摔鏡子，你兒就要沒命了！”

鏡子裏麵，出現的並不是葉初秋的臉，而是林玄的臉！

“林玄已經跟我簽訂契約，如今我已經是的本命法寶，我若是傷，的傷害會更大。”鏡中人再次開口，明明沒有聲音傳出，但葉初秋卻仿佛過的型，聽到了的話。

“什麽本命法寶，分明就是你蠱了，你收到傷害，得傷，而若是死了，你就好去找另外一個主人，是也不是？”

葉初秋卻是看穿了這麵魔鏡的本質。

“隨便你怎麽想，總之，如果你想要你兒即刻斃命的話，那你就砸了我好了。”鏡中人開口說道。

葉初秋冷靜了下來，“你要怎樣，才能將的壽命還回來。”

“不是我要的壽命，是自己沒有法力，卻要驅使這青靈鏡，那隻能以燃燒生命的代價來驅使。”鏡中人開口道。

“要怎樣做，才能補回的壽元。”

葉初秋再次開口，此刻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若是這鏡中靈不說出一個章程來，會將它收空間，等林玄死了之後，再砸碎它，讓它為陪葬。

似乎看出了葉初秋臉上的決絕跟殺意，鏡中人回答道：“其實說是損失壽元，實際上是損失了本源，隻要補回本源就好了。”

葉初秋盯著，沒有再說話，鏡中人便主開口，“若是此地靈炁複蘇，想要恢複本源很簡單，隻要找一靈炁之地，我自然能有辦法讓複原。

但是現在靈炁沒有複蘇，我同你流說話，就已經耗費了不法力了，你想要救，可以取一百個時出的孩子，將他們帶到青靈鏡前麵來，待我吸收了他們的，自然就能的救了。”

“娘，不可！”

聽到這話，林玄急著開口阻攔，“娘，莫說要一百個，就是隻要一個，兒都不會讓您這樣做，若是您有這種想法，兒即刻自盡。”

“你貴為太後，區區一百個時出生的孩子，對你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這時候，那鏡中人還在勸說，“區區一百條命跟你兒比起來，誰輕誰重，你自己好好掂量。”

此話說完，那鏡中人消失了。

“娘，您別聽的。”

見到葉初秋怔愣，林玄再次開口，甚至還想要站起來，走到葉初秋的邊，一旁在照顧的薛鴻飛連忙扶住了，“你別急，前輩不是這樣的人。”

葉初秋站在原地，那個鏡中人說的一點都沒錯，莫說隻是一百條人命了，便是一千條人命，一萬條人命，在心中，也比不上的兒重要。

可是，雖然不是好人，但也不是什麽惡魔。

在的心中，的兒自然是最重要的，然而，在那些孩的父母眼中，他們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這些年來，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國泰民安嗎？不就是為了讓百姓們能夠安居樂業嗎？如果為了自己兒的命而去殺人，那跟大月以前的那些僚階級，又有什麽區別？

“兒，你放心，娘不會濫殺無辜的。”葉初秋走到邊來，“那本來就是一麵魔鏡，娘豈能聽它說？若不是變幻你的模樣，娘本就不會聽它廢話。”

“娘，兒早就說過了，兒對活多久並沒有什麽執念，活得久對兒來說，也沒什麽意義，隻要在兒最後的生命中，娘親能陪在兒邊，這就夠了。”

林玄衝葉初秋說道：“方才，能看到娘是這麽的在乎兒，兒真的很高興。”

“娘一直都很在乎你們啊。”葉初秋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邊，“傻孩子，我們回去吧。”

“嗯。”林玄點頭，葉初秋便蹲下子，打算背著走，現在的林玄，白發蒼蒼，是一個耄耋老人，自然沒有力氣再走下去。

“前輩，要不要去卜道人的府看一看？或許能找到一些對玄姑娘有幫助的東西呢？”這時候，攙扶著林玄的薛鴻飛說道。

“你說的對。”葉初秋點頭，從空間拿出一棟小房子來，“兒，你先進去休息，娘先去看看。”

又同薛鴻飛說道：“薛鴻飛，就拜托你照顧我兒了，這房子裏什麽都有，你進去後，將火生了，兒現在應該怕冷了。”

“哎，好。”薛鴻飛應下，聲音卻也有些哽咽。

他前一刻還慕著的人，下一刻卻了白發蒼蒼的老太太，不過，當他將抱進屋子的時候，他腦中竟然閃過這樣一個想法，“若不是變老了，他怕是一輩子都沒有照顧的機會吧。”

當然，這個邪惡的想法隻是一瞬，更多的，是對的心疼。

葉初秋去懸崖邊探查卜道人的府後，林玄便連話都不想說了，窩在椅子上，任由薛鴻飛幫裹上厚厚的毯子，又在旁點燃炭盆，然後燒了茶水。

“玄姑娘，茶燒好了，你喝不喝？”薛鴻飛給倒了一杯茶，問道。

林玄微微點頭，薛鴻飛便將茶水放到自己邊吹了吹，然後才放到的邊，林玄隻是輕抿了兩口，便不再喝了。

薛鴻飛歎了一口氣，惋惜道，“玄姑娘，你真的是太傻了，卜道人雖然厲害，但是你我三人之力，咱們又有大曌的火藥武，對付他，雖然棘手了一點，但是也不難，咱們既然發現了他的府，以後總能找到的機會的，你為什麽非要犧牲自己呢？”

林玄沒有回答，薛鴻飛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知道，你覺得自己活著沒有意義，可是在我看來，活著還需要什麽意義呢？隻要能活著，不就很好了嗎？多人想活久一點，都沒有機會。

你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多人羨慕你，有多人喜歡你，有多人想要為你，你即便是不為自己，也該想著他們啊。”

“我已經為別人活了很久了。”

林玄終於開口，“我知道我們設下陷阱，能有機會抓到卜道人，可是那需要多久？卜道人是修道之人，手段眾多，若是這次沒能抓到他，以後我們將要麵對的就是他無窮無盡的報複，他不是在山上，等著我們去捕獵的，他是一個人，一個強大而聰明的人。

到時候若是真的惹惱了他，除非我們三個人一直在一起，除非我們邊一直有人守著，否則，他殺我們，不費吹灰之力。”

林玄難得說了這麽多話，其實薛鴻飛也明白這個道理，他隻是惋惜，隻是替林玄惋惜罷了。

“玄姑娘，你應該先跟我們商量好，若是一定要有人做出犧牲的話，我寧願犧牲的人是我。”

薛鴻飛幫重新掖好裹在上毯子，說道：“我父母雙亡，我即便是死了，也沒人在意，可你不同，你有你的娘親，還有兄弟姐妹，你若是死了，多劃不來。”

他笑了笑，“我就是野草，即便死了，也無人在意，可你是一棵開滿了鮮花的大樹，你枯萎了，人人傷心。”

“越是無人知的野草，便越要茁壯的長，即便誰也不在乎，但至你自己在乎，天地在乎，日月在乎，大地給了大樹生命，也同樣給予了野草，太照耀著山河每一寸，也不曾缺席過野草，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林玄卻是說道。

“那你在乎嗎？”薛鴻飛握著的手，問：“假若我死了，你會不會為我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