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幾日,宋青苒漸漸把這裏的記憶與自己的融合。
弄清楚了原來不隻是小呆留下了子嗣,小北和小純也留下了。
小北家的是個閨,雲韶,小純家的是對龍,男寶雲瀾,寶雲舒。
這幾位,都已經到了婚娶年紀。
昭昭算是晚生子,他頭上還有個哥哥,雲橋。
這幾個侄曾孫,每日都會來寧安苑晨昏定省。
他們一來,院子裏就熱鬧。
宋青苒本就沒有七十歲的閱曆,自然也不拘泥於七十歲的心態。
讓人找來葉子牌,和小輩們組局,打得一片火熱,連贏了好幾局。
"老祖宗也太厲害了吧?"雲瀾鼻尖,"我要是有這牌技,也不至於讓那幾個小犢子笑話我。"
說的是他外麵的朋友。
"對啊!"雲韶笑著附和道:"瞧瞧老祖宗這氣神兒,哪像七十歲,說是十七歲也不為過。"
哪怕知道拍馬屁的份居多,這話宋青苒聽著也高興。
於是裏裝著個年輕芯子的七十老太,便陪他們玩起了當下年輕人喜的各種娛樂活。
捶丸,投壺,博古,賞月,瞻星……
除了需要耗費力的,這把老骨頭做不到外,其餘的,隻要小輩們能說出來的,都擅長。
宋青苒甚至還會把自己當年給寧小呆講的故事,講給年的小曾孫昭昭聽。
昭昭其實並不能完全聽懂,但還是堅持每天過來粘著宋青苒。
最後聽著聽著實在撐不住,眼皮打架,腦袋一點一點的,像個小冬瓜似的歪在宋青苒旁的矮幾上睡著了。
宋青苒讓婢拿來團扇,輕輕給他扇著風,眼裏溢出連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慈和與溫。
短短一段時日,宋青苒就把之前那個"不近人"的印象給扭轉回來。
小輩們越發來院裏,一來就得待上半天。
大概是太過平易近人,觀念上也和小輩們相通,兩個曾侄孫雲韶和雲舒很是樂意在麵前吐心事。
每當這種時候,宋青苒就認真傾聽,再用自己有限的經驗,給們提供建議。
當然,除了傾聽心事,還會聽八卦。
東家長西家短,隻要小輩們肯說,都樂意聽。
日子久了,宋青苒便也漸漸帶了老太太的份,覺得院裏熱鬧些好。
以被係統養的擺爛心態來看,這個份反而是穿越天花板。
不用生娃,不用帶娃,每日吃喝有人伺候,掌家的瑣事也有人心,而卻掌握著整個王府的最高話語權。
小輩們在大事上,從來不敢擅自作主,包括親事,總會來寧安苑問過老太太。
顧氏說越活越年輕了。
宋青苒對著銅鏡照了照,能看出年輕時候的骨相,但因為這個npc前幾十年太過勞,沒怎麽好好保養,導致皮相衰老得厲害。
不過最近調養了一段時間,也的確如顧氏所說,氣越發的好了。
滿頭銀發一盤,祖母綠的簪子一簪,通貴氣。
除此之外,還堅持每日早起練太極。
第二年清明,甚至能跟著小輩們徒步走上祖墳的臺階去掃墓。
家裏適齡的小輩陸陸續續婚娶。
寧安苑還是同往常一樣熱鬧,隻是熱鬧的人裏,多了曾侄媳婦。
他們的婚娶,宋青苒沒有手。
不過寧家大概是祖傳的眼好,挑選的兒媳婦要麽能提槍上陣,要麽能算帳管家,再要麽,毫無心機天然呆。
沒有一個是上躥下跳的攪家。
非特殊況不納妾的規矩也一直在傳承,這讓後宅清淨了不。
雲舒出嫁後,府上未嫁的姑娘隻剩小北的孫雲韶。
雲韶娘楊氏已經給辦了幾場相看宴。
雲韶不是這理由就是那借口,總之沒一個得了的眼。
孟氏實在無法,著帕子抹著淚來寧安苑找宋青苒哭訴,說這孩子不聽話。
宋青苒沒有評價什麽,讓楊氏先回去。
之後又讓自己院裏的嬤嬤去把雲韶請了過來。
雲韶在娘跟前不願吐的心事,到了宋青苒這兒卻是滔滔不絕。
聽說了一通,宋青苒才明白過來,這孩子不是看不上娘安排的那些男子,而是就沒想過要親。
土生土長的古人會有這想法,宋青苒覺得很稀奇,問為何不想親。
雲韶嘟囔道:"在家多自在啊,我一旦了親,就得離開咱家,去往一個本不悉的家,我還得為了那個男人,讓自己想辦法融他生活了十幾二十年的家,否則就是不敬不孝不配為人妻將來還不配為人母,那我得多累呀?"
宋青苒聽著這話,一時之間竟無法反駁。
因為如果要勸雲韶,就得列舉出親的好來。
親的好麽……
如果嫁的不是心儀之人,沒有甘之如飴的那種不顧一切,那麽宋青苒還真列舉不出來。
"再說了,永樂大長公主還終未嫁呢,大長公主多瀟灑呀,我就要學。"
雲韶的聲音還在繼續,宋青苒卻聽愣了神。
"你剛剛說,永樂大長公主?"
雲韶反應過來,"是啊老祖宗,怎麽了?"
宋青苒的眼神有些激,是蕭靈兒,竟然還活著。
沒過多久,宋青苒就見到了雲韶口中的大長公主。
南涼如今當政的是蕭晏安的兒子蕭瑾,宋青苒是宣武王府的老王妃,宮中設宴,一般都會給寧家送帖子。
這次設賞花宴的是皇後,邀請了好幾位世家貴,其中就包括雲韶。
宋青苒帶著雲韶去往花園的時候,老遠就看到不遠的亭子裏坐著個滿頭珠翠的宮裝婦人。
不用湊近仔細看,僅憑直覺,宋青苒都知道,亭子裏的正是蕭靈兒。
到底是金枝玉葉,被三代皇帝寵到老的公主,一輩子沒生養還保養得當。
明明比宋青苒年長一歲,如今看來,卻比宋青苒年輕至十歲。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蕭靈兒抬了抬頭。
宋青苒馬上收回視線,低著頭帶雲韶過去行禮。
蕭靈兒與並不,隻是簡單寒暄兩句就起離開了。
宋青苒著蕭靈兒遠去的背影,一陣沉默。
盡管看起來比年輕,蕭靈兒最終還是走在了前頭。
宋青苒在這個世界,與蕭靈兒的集甚,到幾乎可以用沒有來形容。
然而看著走,還是頭一次會到宗政瓔當年的落寞與孤獨。
不過好在,和府上的小輩們還是有很多共同話題,隨便拉一個過來,都能聊得開。
雲韶不願出嫁的事,家裏沒再幹涉,日子又回歸了平靜。
平靜到在膝邊嬉笑玩鬧的小團子,已經從曾孫變了玄孫。
宋青苒才像是突然從夢中醒來一般,意識到自己大限將至。
同樣的盛夏,同樣的那個院子。
宋青苒躺在搖椅上,小玄孫找了個凳子坐著,趴在邊,小短愜意得一晃一晃的。
宋青苒一麵給他講故事,一麵給他搖扇驅暑。
故事講完,搖團扇的手也漸漸停了。
吐字不清的小玄孫扯著的袖晃了晃,"老煮中,老煮中,再講一個。"
搖椅被小團子扯得微微晃,搖椅上的人卻沒再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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